行千鹭回府後,連錦急匆匆端了藥來,行千鹭剛放下藥碗,鐘姨就到了。
鐘姨是母親行愫出征前為她留下的心腹,多年來陪伴行千鹭成長,忠心耿耿。
“小姐,今日陛下召見所為何事啊?”
行千鹭拿起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賜婚,”擡眸看向鐘姨,“我與大皇子。”
鐘姨震驚道:“怎麼會是大皇子?是小姐選的嗎?”
“不,是大皇子選的我,”行千鹭垂眸道,“我這樣的人,又怎有選擇的資本?陛下根本沒給我拒絕的機會。三個月後,會下聖旨”
鐘姨歎了口氣,“陛下根本不在意小姐的意願,若是先皇在,以先皇對小姐的寵愛程度,定不會強迫小姐。”
先皇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明君,行事雷厲風行,心思又細膩謹慎,至今,行千鹭都還清晰得記得十年前,第一次面聖時的場景。
冰冷的宮殿内,年邁的、白發蒼蒼的先皇坐在龍椅上,屏退了所有下人,一時間偌大的宮殿内,隻餘她與先皇兩人。
她穿着喪服跪坐在地上,承受着來自先皇的威壓。
先皇打量了她許久,開口道:“朕的小五,走的時候,也同你現在一般年紀,但小五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她默不作聲,先皇輕聲歎息道:“身子弱,使不得靈力,是廢人,但也有可能是天才,當靈力強大到超過人體承受的極限,便塑造了一番假象,蒙騙世人。”
先皇沉默了片刻,随後又開口道:“你母親為國而死,她的遺孤,朕可是要照看好的。”
“等你及笄,就繼承你母親安定王的位置吧。”
她聞言,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叩首道:“臣女,謝主隆恩。”
十年過去了,就算是今日,行千鹭回想起當初,依然覺得先皇深不可測。
她平靜地說道:“先皇猜到了我的能力,才會予我諸多關照,以防有用到我的一天,不然榮華富貴在身的孤女,猶如家财萬貫的傻子,又怎會無人欺淩,人人敬畏呢?”
“在困難中賜予我一些庇護,為的是我感激涕零,以後若有必要,為大周效命。皇家的真心,隻能在利益中找到丁點。”行千鹭漫不經心地轉着茶杯。
“而現在的陛下,當了太久的太女,終究是無法再現先皇的風采,她沒有察覺到先皇的用意,辜負了先皇的良苦用心。”
說到這,行千鹭輕笑一聲:“不過沒關系,陛下的态度改變不了我行家的态度。賜婚而已,我沒有心上人,無論是誰,我娶就是。”
話雖如此,鐘姨還是憂心忡忡:“但怎麼會是大皇子殿下,這樣一來,行家就要被迫站隊了,這是禇貴君和三皇女的決定嗎?”三皇女是禇貴君的親生女兒,而大皇子又是從小被禇貴君撫養長大,情分自然非同一般,陛下近年來大病小病不斷,卻遲遲未立儲君,二皇女和三皇女都有些躁動,私底下動作不斷,而大皇子又是公認的三皇女一派,莫非是三皇女想要得到行家的什麼,特意讓大皇子下嫁?
行千鹭沉吟片刻開口道:“有這個可能,但并不絕對,大皇子是陛下第一個孩子,深受陛下寵愛,禇貴君和三皇女想控制他到這種程度,可能性不大。”
“那小姐的意思是?”
“他是自己選擇的這樁婚事,至于是他自己想得到什麼,還是與三皇女做了什麼交易,就無從得知了。”話音剛落,行千鹭又劇烈地咳嗽起來,鐘姨立馬上前替她順氣,行千鹭擺擺手,阻止了她,喘着氣繼續說道,“不過沒關系,他想要什麼,成親之後,自然知曉了。”
行千鹭接過鐘姨端來的茶水,喝了幾口,平複了胸腔的悶痛:“關于這個大皇子,鐘姨你了解多少?”
鐘姨搖搖頭:“世人皆知這個大皇子行事張揚,性格驕縱,極盡奢華,每次出行排場極大,一擲千金,但關于具體傳聞,卻流傳甚少。”
“嗯?”行千鹭皺起眉頭,“性格張揚到世人皆知,這樣的人卻沒有具體事件流傳在外?是三皇女與禇貴君背後相助,還是這個大皇子自己在遮掩什麼?”
鐘姨一下就明白了行千鹭的意思,雖然覺得小姐也許是小題大做了,但還是盡着本分開口詢問:“不如讓人去好好查一下這個大皇子。”
行千鹭點點頭:“可以,雖然這樣看來應該收獲甚少,但還是讓下面人去查一查吧,盡量查細點,任何一點小事都要上報。”
行千鹭扭頭看向窗外,經過一天的折騰,太陽已經快下山了,幽幽的歎息聲響起。
“好像接手了個大麻煩……”但若大皇子真的深藏不露,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總歸行家不懼什麼,卻需要一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