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幽暗的通道,潮濕腐敗的氣息。
沿着通道一路走去,平整順滑,隻是路上偶有積水。大約走了近一裡路,才看到了異樣。
轉角之處,堆積着一堆雜物,在昏暗的光線下,一眼看過去,那是接近于膚色,但又蒼白許多的物體,一塊塊地堆成一座小塔,上面沾着黑色的泥。
有點像是一根根斷開的藕,但形狀又很像是人的手臂。
湊近後,我看到了堆積在最高處的一顆……人頭。
斷開的、單獨一個的頭顱,睜着空洞的漆黑的眼,不會轉動;尖細的鼻子,鼻尖上有一抹暈開的紅,還有塗了胭脂的紅唇,脖頸的斷開處也沾滿了紅色。
奇怪的是,也沒有血腥氣味。
“我好想吐啊!”這時,身旁的蔔淵面露苦色地看向我,“怎麼辦?”
“……吐啊。”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問我做什麼?”
然後我給他指了下疏通水流作用的凹槽。
“……”蔔淵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看我好心指給他的最佳嘔吐位,憋了一會兒,才憋出一句:“不會被發現嗎?”
“那你别吐了。”
“……我才不!”他瞪了我一眼,“你這個沒有人性的東西!”
就在他轉身扶着牆嘔得撕心裂肺的時候,我的目光再度停留在這堆疑似人體部件的東西之上:
沒有血腥味,隻有隐隐約約的木質氣息,摸上去的觸感光滑,捏着是硬的,但同時又有些發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濕氣侵蝕的原因。
頭顱斷開處的紅色半凝固體有點粘手,蘸取了些抹在手背上,頃刻就暈開了紅豔色彩,薄薄的一片,過了許久也沒有幹在上面。
是彩漆。
搬開這個頭顱,露出了原先被遮掩住的肢體部件全貌——
一條完整的手臂上,有一個可轉動的球型關節。
謎底浮出了水面。
“你之前所遇到的不是水鬼,而是木偶。”我看向蔔淵,他剛吐完,臉色有些青白,在聞言後還愣住了,眨了眨眼睛,一副無辜無措的模樣。
“啊?”
“你看。”我抱起一根木偶手臂,遞到他面前。
他吓得後退了好幾步,但随後定睛一看,就拍了拍心口,舒了口氣:“靠,原來是這東西,吓死我了。”
“這通道剛好能通到橋那處,應該是什麼人操控着傀儡路過了你……”說着,我不由地一怔,“是啊,是什麼人……”
懸在牆邊的燭光反照在木偶手臂之下,細細的一束流光。
絲線!
我一手撩過反光的地方,極細的絲線就橫在了我的掌心。
“啊!”
蔔淵突然一聲驚叫,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方才被我搬開到一旁的頭顱上,漆黑的眼珠子轉動了!
于是,我試着又動了動手心上的絲線——果然,這雙眼珠子又轉了一圈。
“牽絲木偶。”
我心裡升起一股異樣感,把木偶手臂遞給蔔淵,然後拉起了自己的衣袖。
兩條金線仍緊緊地箍在我的腕間,我試着輕輕拉起一角。
嘩啦啦
“啊啊啊!”
緊随而至的就是蔔淵又一聲尖叫。
我轉頭看過去的一瞬間,我覺得我也該叫了:
本來零零散散堆成一窩的斷體殘肢竟像被牽動了一樣彙聚了起來,逐漸拼湊成支離破碎的人偶,本被擺在一旁的頭顱也回歸到這具軀體之上。
蔔淵懷裡的木偶手臂也從他手裡逃脫而去,像活了一般跳回了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