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皺着眉，生生抑制住想要揍他的沖動。

快步走到陽台前，靠着窗棂，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

雙手聚攏，打火。

趴在床上的唐珏好奇地看着他的舉動：“崔書惟，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他咬着煙，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要來一根嗎？”

唐珏猶豫了一下，拒絕道：“算了，我媽鼻子很靈的。”

少年輕嗤一聲，眸子看向遠處的湖光山色。

“真是媽媽的乖寶寶。”

唐珏扔下遊戲機，漲紅着臉粗聲道：“你說誰呢！”

随即跨下床，三兩步走來奪過少年手裡的煙，猛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

“真特麼難吸。”唐珏的臉被苦得皺巴巴的，但怕被對面的人小看了去，還是不甘示弱地繼續往肺裡吸。

畫面一轉。

零下五度的體育館，兩個身材幹瘦的男生光着膀子被唐珏用繩子吊着玩，哇哇亂叫，嘴唇發紫，凍得瑟瑟發抖。

崔書惟坐在角落，雙手插着兜，半張臉捂在厚實柔軟的圍巾裡。

像個影子似的，在或明或暗的燈光下，無聲旁觀。

腳邊的火爐子實在太過暖和，耳邊如坐過山車跌宕起伏的怪誕尖叫，給他帶來某種奇異的安心。

不知不覺，他緩緩閉上眼睛。

身上逐漸染上黏膩的潮濕。

他感覺到意識不斷下沉，強撐起眼皮，隻見頭頂海面躍動着湛藍的粼光，一個模糊的人影向自己伸出手。

他掙紮着向上遊去，想要觸碰到她的指尖。

然而，小腿卻被海帶纏繞，動彈不得。

他低頭看去，瞳孔猛地緊縮！

這哪裡是海帶，分明是面容蒼白的唐珏，他瞪着無神的大眼，想要扒着崔書惟陪他一起墜入深海。

他如海妖一般，呢喃出蠱惑人心的話語。

“陳簇讨厭我，又怎麼會喜歡你。”

“她一定是被你欺騙了。”

“下來吧，你這個怪物。”

他心神慌亂，連忙擡頭望去，果然發現對方聽見唐珏的話後，對自己投來毫不掩飾的厭惡眼光。

“我不是——”他張嘴想要辯解，嘴邊的海水卻蜂擁灌入，一下子淹沒口鼻。

……

“崔書惟，崔書惟？”輕柔的聲音湊到耳邊喚他的名字。

崔書惟緩緩睜眼，看見陳簇擔憂的神色。

“你做噩夢了嗎？額頭都在冒冷汗。”她的棕色瞳孔裡裝着他的小小倒影。

他眼皮子一顫，不動聲色地移開眼。

“沒有，隻是夢到了小時候的一些事。”

牆上的鐘表已經不知不覺走到六點半。

橘黃色的落日餘晖透過淡藍色的玻璃映射在黑色的大理石上。

像是還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