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對于近期校園内發生的種種不愉快事件,我代表學校向所有受到影響的學生及家長緻以最深刻的歉意。”
她站在講台上,眼神堅定。
“在此,我鄭重宣布,湖春高中将立即采取行動,成立一個全新的組織——校園反暴力學生互助協會,其核心任務是專門維護全體普通學生的權益,确保他們的身心安全免受侵害。該協會将被賦予監督校園環境、促進學生權益保護的實權,可直接向校方高層彙報。
尤為重要的是,協會的領導層将完全由普通學生構成,他們将以同伴的視角洞察問題,獨立于現有的學生會體系,與學生會并駕齊驅,共享決策地位。”
“我還要強調,學校将攜手唐議員,作為反互協最堅強的後盾,提供必要的資源與支持,确保協會能夠有效運作。除此之外,我們還規劃了一系列措施……”
謝萱幸災樂禍:“謝昭,作為湖春高說一不二的獨裁者,馬上就要有另一個人和你共享王座了,心情如何?”
謝昭側頭看了陳簇一眼,淡淡地嗯了聲,不甚在意。
“無所謂,反正這個人選,由我來定奪。”
謝萱注意到他的視線,睜大眼睛:“不是吧?”
聰敏如她,單憑一個眼神,就猜到了謝昭的想法。
陳簇被謝萱毫不掩飾的目光上下打量,心裡奇怪。
“怎,怎麼了?”
她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陳簇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臉。
“沒事。”
謝萱突然站起身來,扯上旁邊坐得東倒西歪的蔣元,扔下一句話,也不解釋就直接走了。
“你們聊。”
門被嚴絲合縫地關上,房間内又重新滑落寂靜。
……
“過來。”
聞言,陳簇看向謝昭,此刻他情緒有些外露,很少,隻有一點點,但是陳簇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高興。
她動作小心地将喝醉的崔書惟扶倒在沙發上,然後向謝昭走去。
謝昭身下是單人沙發,兩個人一起坐便顯得擁擠。
陳簇調整了下坐姿,盡量往沙發邊緣坐,憑小腿發力支撐,一時間沒支住,眼看屁股沿着沙發往下滑了去,一隻手及時把她撈了上來。
謝昭摟住陳簇的腰,把她攬進懷中。
伸手撫上陳簇亂晃的腿,修長有力的手随意地揉捏着軟肉。
“崔書惟還在。”陳簇開口提醒。
“他喝醉了容易睡着,不用管他。”
“……”
謝昭聲音裡透出隐隐的不悅,“你好像還沒和他分手。”
陳簇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搪塞過去時,然而謝昭的下一句話卻讓她愣怔好一會兒。
“既然沒分,那就先别分了。”
“?”
陳簇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
“不分手,難道你想讓我腳踏兩隻船?謝昭,這是你什麼特殊的癖好嗎?”
謝昭眉心微動,伸出食指戳了戳陳簇的額頭,無奈道。
“你在瞎想什麼。”
陳簇捂住額頭:“那你幹嘛讓我不分手。”
雖然陳簇根本沒有打算和崔書惟分手,此時卻悄悄耍了個心眼,偷換概念。
「不是我不分手的哦,是你不讓我分」
謝昭聲音低沉:“首先,我想知道你對學校成立反暴力學生互助協會這件事的态度。支持,還是反對?”
“那肯定是支持。”
謝昭蓦然低頭輕笑了一下:“你倒是誠實。”
陳簇斂下眸子:“關鍵在于,它必須真正與我們站在一起,而非僅僅作為校方應對輿論的工具,徒有其表而無實際效力。”
“如果會長是你,也許我願意真正給予它實權?”
聽到這話,陳簇不可思議地盯着謝昭。
“什麼?”
隻見謝昭眉毛微微上揚,語氣不容置疑:“我會讓你坐上協會會長的位置。”
陳簇愕然:“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選擇了你。”
二人的視線交彙,陳簇眸光閃動,穩住心緒,故作鎮定道:“撒謊。”
“不是你選擇了我,而是崔書惟選擇了我。”
唐珏死了,在明面上,唐植铉聲稱要成為反互協堅實的後盾。
這個節骨眼,謝昭不讓她和崔書惟分手,是因為崔書惟是唐植铉的内侄。
校内,陳簇既是社會關愛者階層,也是崔書惟的女友,人盡皆知。
「狐假虎威」
雖然不太恰當,但陳簇一時找不到更加貼切的成語來替代。
這時,謝昭的手移至陳簇的膝蓋處,溫熱漸漸從他掌心蔓延開來。
“疼嗎?”
原來是膝蓋上有幾塊淤青。
估計是不小心在哪裡磕到了,也有可能是練跳高時,杆子砸到身體留下的痕迹。
辦公室裡開了25 度的空調,吹得陳簇小腿一片冰冷。
剛剛說話時,謝昭一直用手捂着她的腿部,寬大的手掌圍住陳簇的腳踝,上下來回摩挲,揉搓。
如果是别人,陳簇可能會懷疑對方在跟自己調情。但是謝昭……一個拒絕和交往對象接吻的家夥,她說自己小腿肌肉酸痛需要按摩,他可以不帶絲毫旖旎,面無表情地做着容易讓人誤會的事情。
大概從來沒有幫别人做過這種事,第一次按摩的時候手法還很生疏,卻莫名勾着陳簇舒服得腳趾頭都蜷曲起來。
她被突如其來的感覺弄得不上不下,伸手攀住謝昭的肩,想讓他幫幫自己,意料之中被拒絕了。
“謝昭,你是不是男人啊。”她羞惱道。
他的身體明明也是有反應的。
灼熱,滾燙,噴薄紊亂的氣息,無處不在。
像是果凍裡面流心的巧克力,沸騰着的岩漿,封閉在透明的外殼。
然而,最後總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疼嗎?”
耳邊謝昭清冽的聲音傳來,陳簇回過神,不過片刻。
她下意識回答:“不疼。”
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痕迹。
“啊哈—”
突然身體被騰空抱起,陳簇喉嚨溢出一聲驚呼,但意識到崔書惟還在沙發上躺着,她馬上死死咬住嘴唇。
謝昭穩穩托住她的屁股,把她抱到辦公桌上。
然後,陳簇看見他拉開左邊第一層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個黑金的小匣子。
緊接着,謝昭單膝蹲在她面前,拿出匣子裡的那件飾品圈住她的腳踝。
陳簇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腳鍊。
銀色扁形蛇骨狀,正如謝昭給她的感覺,冷淡又纏綿。
湖春高實行室内鞋(拖鞋)制度,學生進入教室都需要換鞋,因為這樣可以保持教室幹淨。
再加上謝昭的辦公室裡鋪着毛絨絨的地毯,所以陳簇是光着腳走動。
她平時有泡腳後塗抹護膚乳液的習慣,腳趾頭上塗着一層淡淡的荔枝紅指甲油,那色澤猶如初夏時節清新可人的梅子醬,映襯得她的腳背更加雪白細膩,透出一種不經意的嬌嫩。
此時,半隻腳丫被謝昭抓在手心裡,形成一種視覺色差。
“很漂亮。”謝昭道。
陳簇凝望着腳踝上的蛇骨鍊,沉默不語。
既然,假設,如果,唐珏真的死了。
她還有必要和謝昭繼續交往嗎,人都死了,她能探究什麼?
換言之,謝昭又為什麼要和她交往,他在拉攏她?她身上有什麼值得他利用的嗎?
“不喜歡?”見她長時間沒反應,謝昭湊到她耳邊,尾音音調微揚。
陳簇輕聲道:“喜歡。”
她把頭埋到謝昭的肩頸處,看的卻是自己膝蓋上的淤青。
有個人,全身上下遍布可怖的傷痕。
如果,她能成為反互協的會長,是不是意味着她将擁有足夠的力量去改變現狀?
雖然猜不出謝昭的真實目的,但陰差陽錯,陳簇一直渴望的權力,就這樣被他漫不經心地捧到了她面前。
他如魔鬼般低聲引誘道,隻要你想要,我就給你奉上。
輕而易舉,沒有任何阻礙。
天下沒有免費的餡餅,但是有免費的陷阱。
陳簇願意主動成為這個被捕的獵物。
先跳下去。
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