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仍曆曆在耳。
陳簇學着謝萱的樣子,撥弄耳邊垂落的發絲。
謝萱是棕色長卷發,好在陳簇頭發也不黑,長度相近。臨時又貼了幾片顔色相似的假發片,來增加發量。
起碼從背影上,看着能唬人。
這裡是守門侍者曾叮囑過不要誤入的大廳,但此刻陳簇卻堂而皇之踏了進來。
兩層樓高的天花闆,一盞華麗的水晶吊頂自上而下懸挂着,燭火搖曳,柔和明亮。
四面牆壁上的拱形窗戶傾灑進清淩淩的月光,冷與暖的界限模糊不清,相融糾葛的那一刹,霎是動人。
這在尋常賓客眼中再普通不過的情景,卻讓陳簇癡癡地望了許久。
“嗨,謝萱。”
這時,一道熟悉的男聲喚醒了沉浸其中的陳簇。
男人梳着一個大背頭,露出寬闊光潔的額頭,輪廓利落而有力。
和平時相比,多了幾分成熟、幹練的氣質。
隻是一開口,那股痞氣和張揚就再也藏不住。
邵澄舟和“謝萱”打了個招呼後,就再也沒有想和她搭話的心思。
他徑直走向角落的沙發,閉上眼,手指揉搓着太陽穴,看着很是困倦。
陳簇一時不知作何感想,這家夥今天全身上下不是黑就是白,愛穿的紅色是一點沒有。估計來參加這宴會,也不是自願的,沒準兒是迫于家族壓力不得不出現。
還有西裝褲腿上的泥點,哈,不會吧,這天氣自己騎摩托車來的?
許是陳簇目光停留的時間太長,讓對方有所察覺。
他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嘴唇開合,很細微的一個動作,幾乎可以讓人忽略不計。
但偏偏,陳簇看到了,而且看懂了。
他說:“看毛啊。”
懶得連說出聲都嫌費勁,隻是上嘴唇和下嘴唇碰了碰。
陳簇:……
原來,邵澄舟對誰都這麼沒禮貌嗎?
哪怕她現在是“謝萱”。
不過,再怎麼無禮,也總比對着她要好吧。
在兩人都沒注意的地方,雙方父母各自派了人盯着這邊的動靜。
然而,目睹兩人各做各的事情,誰也不講話。
他們急了。
安排今晚這場見面,本來就是為了讓兩個孩子培養培養感情,這不講話,豈不是白瞎了眼前的良辰美景?
于是,為了打破僵局,在兩人長時間的靜默後,一名訓練有素的傭人适時介入了這片空間。
“少爺,小姐。邵夫人給你們準備了一個活動,請跟我移步到外面的草坪。”
傭人畢恭畢敬道。
陳簇和邵澄舟四目相對,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茫然。
搞什麼鬼?
不過,陳簇隻敢在心裡罵罵咧咧,面上端的是仍是從容不迫之風,鎮定自若地跟随傭人走向戶外。
雨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停了。
路面濕滑,泛着粼粼的金黃色水光。
乍一離開充斥着暖氣的房子,陳簇凍得瑟瑟發抖。
她身上穿的這件啞光香槟色禮服,看上去高級,但是大露背,布料少,主打一個涼爽。
現在從屋裡出來,冷風直往她身上灌。
陳簇不由自主地環抱雙臂,時不時用手掌上下來回摩擦着。此刻她顧不得僞裝,儀态全無,像鴕鳥埋沙似的縮着頭。
這時,一件西裝外套悄然覆在她的肩上,暖意瞬時籠絡到她周身,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下意識用手攏緊領口,正想開口說聲謝謝,卻聽見邵澄舟淡淡的話語從身旁傳來。
“别誤會,換做是誰,都會做出這個舉動的。”
晚風中,邵澄舟的聲音似乎帶着某種魔力,輕輕飄散在空中。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
這段路,不長不遠。
随着陳簇逐漸靠近目的地,耳邊震耳欲聾的發動機轟鳴聲越發強烈。
引擎聲浪攪動空氣,在這樣的環境下,陳簇覺得,就算她現在喊兩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
草坪上的草屑被氣流輕輕卷起,形成一縷縷細小的旋風飛舞。
地面上的燈具全部開啟,一道道光束直直刺向夜空,将這片區域照耀得如同白晝。
一架私人直升機正蓄勢待發地停放在廣闊的草坪上,聲勢浩大。
陳簇此刻的心情,如同草坪上被氣流卷起的草浪,起伏不止。
眼中不斷閃爍着震驚,之前維持的優雅與從容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Date私人直升機,你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