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簇完全沒往這方面想，她昨晚得罪了唐珏，如果和他分到同一個班，隻怕今後日子不好過。

所以一拿到協議，她就幹脆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同桌張曉咬着手指，猶豫不決。因為合班，對她同樣是一個好機會。

她瞟見陳簇這麼快就做出了決定，腦袋湊過來：“簇兒，你怎麼想的呀？”

陳簇張了張嘴，“我——”

“同學們，請放下手中的筆，聽我說幾句。”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使人宛如沐浴在陽光下。

陳簇僵硬地擡起頭，心中已經有一種莫名的預感。

“靠，宋予戀這時候又出什麼風頭。”身後女生竊竊私語的聲音鑽入陳簇耳中，她心中感歎“果然”。

“同學們，我們不能簽署這份協議。”

講台上的宋予戀，全然不顧學生會幹事黑成煤炭的一張臉，手撐在桌子上，咬字清晰：“學校既然決定合班，那麼一定有它的安排。沒道理我們要一直畫地為牢，把自己拘在這麼一小塊地盤上。這樣子的話，和牧羊人圈在圍欄裡的羊有什麼區别？”

宋予戀表情不變，繼續說下去：“我們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應該和其他同學享有同等的權益。我們不能因為怕欺負，就縮在殼裡不敢出去。否則，當有一天對方想将我們趕出學校時，我們也隻能被動接受。”

“所以，不要躲避，請勇敢一點，向更大的世界去吧。”她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停留。

陳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予戀，她全身洋溢着自信，無疑是最具有吸引力的。

不愧是女主啊。

學生會的幹事們顯然也不會想到半路會殺出這麼個程咬金，圍成一團，小聲讨論着對策。

全班同學聽了宋予戀的話，如同被打了雞血，群情激奮。

“好！去更大的世界。”

張曉也不再猶豫，學着其他人把協議撕碎，抛至空中。

幹事們望着教室上方似雪花飛舞的碎紙條，目瞪口呆。

領頭的人毫無應對法，不像個有腦子的，一下子慌了陣腳，帶着小幹事們逃似的離開了教室。

陳簇無語，這反派也太沒有戰鬥力了吧，主角三兩句話就扭轉局面了？

雖然不知道謝昭反對合班的真實目的，但是她總覺得對方不會輕易放棄這件事。

教室裡仍是無法平靜下來，他們已經作為學校裡的最底層太久了，今天卻久違地産生了一種命運掌握在他們自己手裡的感覺。

而宋予戀從台上退下來之後，也不再有什麼動作，深藏功與名，重新沉寂于人群之中。

陳簇看着教室洋溢着的興奮主旋律，内心苦笑，現在隻能祈禱自己不要和讨厭的人分到同一個班了。

*

一上午很快過去。

陳簇看了眼手表，和江壹說好的時間快到了，昨晚約定下午陪他去王叔的診所看腦子。

她背上挎包，裡面裝着早上從家裡翻出來的防狼噴霧器，以備不時之需。

江壹早就等在門口，看見陳簇從遠處慢悠悠走來，隔着大老遠跳起來朝她揮手。

陳簇不由地好笑，昨晚和江壹多聊了幾句，意外得知他今年才16 歲，是學校高一生。

怪不得他看上去瘦瘦小小的。

如果是作為男主的話，他一定還沒有迎來成長期。

“陳簇。”江壹今天給自己拾掇得很清爽，失憶的他和從前的他判若兩人。

一個陰郁，一個陽光。

或許現在才是真正的他。

陳簇也對着江壹露出笑容。

“你上午有想起什麼嗎？”

江壹苦惱地搖晃腦袋：“沒有，好像到剛入學為止，之後的記憶空白了。”

也就是說他的記憶停留在剛入學，對學校還懷有憧憬的階段。

陳簇沉思，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幸運。失去了被霸淩的記憶，他完全可以轉學展開一段新的人生。

想到這裡，陳簇又狠狠唾棄自己。

她這遇事就跑的鴕鳥心态，還真是和女主産生了鮮明的對比啊。

這時，江壹轉過頭，主動向陳簇提及上午的合班：“學生會的人好像把我們當軟柿子捏，搞那麼一份反對協議。”

陳簇聽出了他話裡的憤然，莫名想到宋予戀那句“被牧羊人圈在圍欄裡的羊”。

她聽時就産生了疑問，如果他們是群羊，謝昭為代表的階層是牧羊人，羊深入人群，也活不了多久吧。

她這麼想，也就那麼問出來了。

江壹停住腳步，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但歸根結底，羊隻是一種比喻。我們是人，人是可以成長的，即使一開始是隻羊，但終有一天我們也可以變為狼。”

“前提是我們不能一直順從于羊的命運。”

談話間，他們已經抵達了王叔的診所。

幸好下午這個點，診所人不多。

王叔笑容可掬，溫和地接待了他們。

在經過一系列頭部CT、核磁共振、腦電圖等檢查後，王叔得出的結論和昨晚的大差不差。唯獨面對江壹失憶的問題，王叔有些為難，隻是囑咐“病人要注意心理調整，避免外界不良刺激，保持适當的鎮靜”。

江壹在一旁點頭如搗蒜。

王叔：“其他沒什麼問題。”

陳簇禮貌地表示感謝，拉着江壹打算離開診室。

打開門，卻和門外正要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她沒注意來人是誰，習慣性地先開口道歉。

“不好意……”

然而，擡眼一看，嘴邊的歉意卻卡在喉嚨，咕噜一下沒影了。

“怎麼，不待見我啊。”

唐珏堵在門口。

“你來幹什麼？”陳簇冷聲道，不動聲色地把江壹護在自己身後。

“當然是——來看江壹到底有沒有失憶了。”

唐珏面露不屑：“躲在女人背後，江壹你還真有種。”

江壹上前一步，雙頰氣鼓鼓的，張開雙臂擋在陳簇前頭。

“你和我有仇嗎，為什麼這麼陰陽怪氣？”

唐珏啧了一聲：“你是皮癢了嗎，想挨揍是不是？”

說罷，他踢了一腳旁邊無辜的門。

放話到：“趕緊給我滾。”

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叔終于出聲制止：“診所内切勿大聲喧嘩。”

陳簇摸了摸挎包裡的防狼噴霧。

如果不是顧及王叔在這，她不介意讓唐珏體驗一次火焰燒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