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門門規第一條：尊師重道。為師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不容反抗、不容躲避，一瞬而生的威壓摁着靳紹離屈膝跪下。靳紹離咬牙，強壓着滿心的怒意，暗暗運轉功法。被碎了骨頭的右手臂已經複原，剩下的就是破開“定骼”。他心知肚明，絕無可能在化骨煉功法上勝過墨知遙，要想解除鉗制，唯有燃心戮血……

火色一線潛入心脈，瞬間激得熱血沸騰。靳紹離猛然暴起，引火焰三道，湧向了墨知遙。與此同時，一旁的霍耘也順勢出手，直取墨知遙的後頸。

墨知遙偏頭一笑，腳下輕移，躲開了火焰，又避過了殺招。眼看她躲閃，靳紹離自為尋得了空隙，閃身便要遁逃。但墨知遙豈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十來具影骨刹那分出，封死了靳紹離的退路。

“别跑呀，這才剛開始呢。”墨知遙噙着笑說完，出掌擊向了靳紹離的臉面。

這一招很是熟悉，正是先前靳紹離對程柯使出的。靳紹離沉了臉色，也不敢硬接，偏身閃避。霍耘亦再次出手，試圖分散墨知遙的注意。

看着那三人混戰，程柯忽覺一陣惆怅：如以往一樣，面對靳紹離時，墨知遙從不使出全力，甚至連“定骼”都沒有再發動。分出的影骨也無舉動，隻是圍作一圈，默然旁觀。

之前墨知遙和靳紹離的對話，雖是隻言片語，卻叫他明白了許多。他原以為靳紹離是将霍耘的死遷怒于墨知遙，這才恩将仇報、百般糾纏。而今看來，根本沒有這般仇恨，也沒有什麼正邪善惡。靳紹離不惜一切，踩着無數弟子的屍骨和血淚，隻是為奪回骨骸，複活愛人。

恐怕也是因此，靳紹離才會将他人的背叛和維護都囫囵地歸結于情愛。原來，執着于一人，會變得如此狹隘偏執。而為這份狹隘偏執所付出的犧牲，又當真值得麼？

程柯怔怔想着，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墨知遙身上。

恰在這時，墨知遙回了頭。對上他的視線，她歎了一聲，嗔他：“看着為師以一敵二，也不知道幫忙的麼？”

幫忙？

程柯目光一移，就見戰局已停，靳紹離俯身跪地，霍耘就倒在他身旁。這等場面，哪裡還需要幫忙。

見自己的徒兒目露無奈，墨知遙不再打趣，低頭看向靳紹離，語帶惋惜道：“好歹是四境，怎這般不中用？”

靳紹離并不應答，隻是伸手抱起霍耘。但他剛一舉動，就覺威壓覆頂，整個人被死死摁在了地上。

墨知遙繞着他走了一圈，道：“真骸不穩，影骨未成。會用‘定骼’，但控制不佳。骸骨傀儡倒是做得好看，隻是徒有其表，未能發揮其本領。唉，空有四境功力，卻是學藝不精……”她說着，轉身望向了程柯，輕飄飄地抛出了一句：“你是怎麼教的？”

心海倏然一蕩，程柯一時有些恍惚。

怎麼教的？

欺師滅祖，私傳功法——毋庸置疑的事實下，藏着太多掙紮和糾結。可錯已鑄成，他欠下的終要償還，又如何去辯解開脫？

可現在，她刻意的一問，似是敲打诘責，又似抱怨嗔怪。如此理所當然，又順水推舟。便是這樣，他早該做出的回答，似乎沒那麼難以啟齒了。

他松了口氣，答得随意而又坦然：

“我沒教。”

“哦……”墨知遙望着他，慢慢勾起了唇角，點着頭道，“這就對了。”

“呵……”靳紹離突然笑了出聲來，“墨骨，你諷刺我又如何？我的确沒有習得化骨煉的正統技法，但我吞下了他的血丹，也掌握了他的所知所學，遲早都會領悟！自然也包括你所謂的‘移骨瞬行’！”

此話一出，墨知遙立時發動“定骼”，但為時已晚，靳紹離連同霍耘一起消失無蹤，地上空餘下一堆衣裳。

“糟了！”程柯慌忙跑上幾步，“江叙還在他手上！”

墨知遙卻不以為意：“以他現在的本事，移骨瞬行絕不會超過三十裡。跑不了。”她輕輕撣指，令影骨追索，又道，“甯甯他們應該已經找到江叙了。去做個了結吧。”

有她這話，程柯放了心，應道：“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