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重霄不動,沈朝雪靜靜注視着他,眼神漸冷:“夫君連這都不願嗎?”
新婚之夜,妻子被自己所傷,隻是提出一點合理的小要求,于情于理,是不應該拒絕。
謝重霄沉默須臾,指尖微動,本想用靈力直接治愈床上之人的傷勢,體内微薄的靈力卻連這一點也無法做到。
謝重霄眉宇間掠過一絲疑惑。
他有這麼弱嗎?
系統看出什麼,小聲詢問道:“阿雪,謝重霄怎麼不動了?”
沈朝雪在心底道:“在我織造的幻境裡,他剛入仙途,才練氣期,我用天玄鏡封了他的記憶,天玄境會自動将他體内的靈力壓制在設定角色範圍中。”
也就是說,在謝重霄記憶封鎖的時候,那恐怖的修為也跟着一起封鎖。
而等謝重霄想起一切,修為也會即刻恢複。
“既然夫君這般厭惡我,那這婚事便作罷。”
伴随着丁鈴當啷的聲響,沈朝雪閉了閉眼,決然地扯掉頭上的钗環,三千青絲如瀑,散在單薄的脊背上,夜風寒涼,一如那雙不再潋滟情愫,蘊藏冰冷的眼。
“沈家散去的那些家财,就當是我押錯了寶……你走吧,跟仙師去紫霄仙宗,從此之後,我們永不相見。”
記憶再次浮現,謝重霄忽然想起,被仇人追殺時,是沈朝雪将他帶回沈家,為他治傷。
他們在治傷的相處中逐漸兩情相悅,隻是一人身負滅門的血海深仇,一人想振興父母逝去後敗落的沈家,默契的沒有提過這些事。
後來他要去報仇雪恨,可能一去不回,沈朝雪卻說會等他,直到瀕死的他撐着一口氣回沈家,也是眼前的人衣不解帶的照顧,散盡家财托仙師助他修煉,這才保住他的命。
身體恢複後,那從紫霄仙宗來的仙師說他頗有根骨,問他要不要去仙宗修習,他卻隻想與眼前人成親,自願入贅沈家。畢竟修煉在哪都可以,但心悅之人隻此一個。
他們倆之間,彼此付出皆是心甘情願,不求回報,而不是沈朝雪方才說的因為他要入贅,所以才救他。
這般說,應該是沈朝雪誤以為他後悔了這門婚事才拔劍,心冷的選擇放手,卻又給他一個後悔的台階,讓他去紫霄仙宗尋求仙道。
但謝重霄并沒有後悔的想法,剛剛拔劍的緣由連他自己都忘了。
莫不是走火入魔?或者被人控制?
謝重霄擰起眉,雖總覺哪裡有些許怪異,但眼前的人已然動了怒,确實不再看他,蒼白着臉坐在喜床上,似乎他要走要留都與他無關。
從記憶中知道,眼前雌雄莫辨的漂亮新娘不是嬌媚的女子,而是從小做女子打扮長大的男子,最後一點猶豫消散,謝重霄終究還是捏着止血散上前。
“先治傷吧。”謝重霄倒了點止血散,抹在沈朝雪的眉心:“其餘事稍候再說。”
謝重霄從未做過替他人上藥這事,未免手生,按在眉心的力道沒輕沒重。
沈朝雪面色越來越白,暗暗咬緊了牙關,想起幻境中給自己設定的人設,鼓起膽子瞪了一眼謝重霄。
穿着嫁衣的人生了一雙含情的桃花眼,方才因為難過露了淚光,眼尾浮現淡淡的紅意,此刻睫羽濡濕明亮,這一眼倒不像在氣憤的瞪人,倒像是……
謝重霄手一頓,也沒生氣,手上的力道放輕了些。
眉心的小傷口幾個呼吸間就上完了,謝重霄沒有帕子,瞥見床上有一條素白的幹淨絹布,随手拿起擦去沈朝雪臉上蜿蜒的血迹,發覺越擦絹布下的臉龐越紅。
“不舒服?”謝重霄問道。
沈朝雪張了張口,訝異地問道:“你用這張帕子給我擦血?”
謝重霄本想說想用就用了,見沈朝雪睜大眼注視着他,意識到它或許是什麼重要物品,問道:“這是用來?”
“這是新婚之夜,用來檢驗新人是否、是否……”
似乎很不好意思,沈朝雪面龐染上紅豔顔色,靠近謝重霄,紅唇微動,在後者耳畔小聲道:“是否歡好的帕子。”
耳垂拂過溫熱的吐息,謝重霄不動聲色蹙了下眉,面無表情地撚起沾上血色的帕子看了兩眼。
在沈朝雪以為他會做什麼的時候,謝重霄什麼也沒做,示意他脫下外袍與亵衣,給心口的傷上藥。
沈朝雪沒有洩氣,做出猶豫的神色,慢吞吞脫去了喜服,亵衣并沒有全部褪去,松松垮垮地搭在臂彎處,露出内裡純白的一片雪色,長至腰間的墨發柔順披散在身後,僅有幾縷調皮的垂落在身前。
如凝脂的雪色之上,一道劍傷極為刺眼,大片大片的血色看起來很是駭人。
謝重霄目不斜視,先擦幹淨血,這回沒用手指,用止血散自帶的小木棒輕輕給那道傷口塗藥。
感知到心口的痛苦,少年難受地緊抿着唇,身體卻克制不住輕微顫抖,落在臂彎處的衣料再次下滑,兩朵小小的、嫣紅的雪中落花若隐若現,堪堪遮掩。
謝重霄淡定地給沈朝雪把衣服往上提了提,對美色視而不見,随後繼續上藥,不消片刻功夫便上完了。
謝重霄的東西自然是極好,止血散一抹上去,血便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