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珠之所以選擇縮短水路的距離,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态不允許。
現在她不是一個人,她肚子裡有新生命。
她要為這個新生命負責。
然而從安市坐汽車回到大河村也是一段漫長的路程,沈寶珠一路坐汽車一路打聽,中間更換了四五趟長途汽車,總算到了縣城。
到了縣城之後就輕車熟路了,她坐大河村的牛車回到了家。
沈寶珠第一時間直奔程敏家裡。
她推開門,看到院子裡一個熟悉的身影,輕輕喊了一聲:“娘。”
那身影震驚了一下,看到是寶珠,使勁兒地揉了好幾次眼睛,才難以置信地問道:“寶珠?”
寶珠看到程敏瘦了一大圈,頭發竟然也花白了,和她離開鹭島的時候大不相同。
當即眼眶一紅,點了點頭:“是我,娘。”
程敏的眼淚一下子飛出來了。
她第一次見到寶珠的時候還沒敢認,她隻在電報裡聽宋明禮說寶珠瘦了,卻沒想到寶珠竟然瘦了那麼多,跟剛走的時候完全換了個樣子。
程敏和沈寶珠兩個人一人出來彼此,不由得抱在一起,相擁而泣。
既心疼彼此,又想到了她們共同的死去的親人,宋明禮。
寶珠一直壓抑着的悲傷,此刻見到程敏才釋放出來,頭一次哭了出來。
但是程敏和沈寶珠又都怕對方太難過,哭了一會兒,便主動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程敏擡手擦了擦眼淚,安慰沈寶珠道:“寶珠,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們誰都不想。人死不能複生,明禮已經走了,你也别太難過,傷了身體。”
沈寶珠眼眶泛紅,說道:“娘,我這次回來就是告訴你,明禮他已經安葬在大海裡面的,我把他的東西帶了回來,你看。”
寶珠說着,打開了自己帶回來的箱子。
裡面的東西整理的整整齊齊,有宋明禮的榮譽證書,還有沉甸甸的勳章。
沈寶珠紅着眼睛說道:“明禮的一生雖然短暫,但卻是光榮的。衡量一個人生命的意義不應該用生命的長度,而是應該用生命的質量。明禮是你的驕傲,也是我的驕傲。”
程敏不停地擦着眼淚,看着那一枚一枚金燦燦的勳章,不住地連連點頭:“是,寶珠,你說的沒錯。明禮走的光榮。他的一生是值得的。他是我們的驕傲。”
沈寶珠說道:“這些東西我替明禮帶回來了。”
沈寶珠本以為程敏會保存兒子生前的這些遺物,卻沒想到程敏卻紅着眼睛搖了搖頭。
“謝謝你,寶珠。”程敏紅着眼睛說道,“但這些東西是明禮的東西,他人已經走了,這些東西也應該跟着他離開。雖然他是我的兒子,但我不會保管他的遺物。”
沈寶珠看着程敏,心裡明白程敏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跟她一樣活的很清醒的女人。
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哪怕自己再愛他,可一旦當他離開了,就要徹底地把他當成過去式,不能影響自己未來的生活。
程敏之所以這麼說,有她自己的理由。
“寶珠,我年紀大了,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凡事隻能往好的方向想。如果我把明禮的遺物留在身邊,睹物思人,看到這些東西總是想起他,那我永遠都要哭哭啼啼,日子沒法過下去了。所以我想,與其看到他的遺物悲傷,不如做得決絕一點,把他的東西全部扔掉。眼不見,心裡不痛苦。”
沈寶珠點點頭,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