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跟在溚德林身後,他不太喜歡紐約年末地氛圍,但這說出來似乎很奇怪,因為在那些流傳最廣泛的新聞報道裡,他主動的選擇了與一個可以代表紐約的女孩共同分享了每一天的時間。
可雖然話是這樣說,但他扪心自問,其實并不了解的卻是該怎樣與這些随時會沾到自己褲腳的雪來做出無謂的鬥争,這是長島别墅區,相比曼哈頓那種一眼便能洞察出來的奢華,這裡更多了幾分莊嚴感,這是吉米又一種讨厭的事,将煙放在嘴裡,吐出的不知道是煙霧或是身體的熱氣,引得他駐足原地,但隻需要幾秒時間,就又會全然為了溚德林而啟動自我,快速挪動着腳步來追随她的影子。
紅黑色相間的格子圍巾被懸挂在他的脖頸上面,幾乎要随着他的動作而短暫的與地面進行親密接觸,雙頰因為寒冷微微泛起紅色,難道是因為溚德林剛剛在他們下車之前用自己的嘴唇親吻了他的緣故嗎?
吉米想将這想的更暧昧一些,努力跟随着前面對此地過分熟悉的女孩,他想,其實他們真不應該在聖誕節這一天從肯辛頓趕到這裡,但基于一個好丈夫的準則,來自洛蔓貝爾總是笑着警告他的那句話或者是他心甘情願的跟随态度,他總是會過分順從的跟在身後,試着理解她每一個突如其來的鬼精靈似的念頭。
在今天一早,不,不是一早。吉米有些因為飛程與時差變得混淆,這不是年齡增長帶給他的副作用,更多的責任被他怪罪在那個金發女孩身上。
讓他重新來表述。
在肯辛頓昨晚,當溚德林從睡夢中驚醒時,他那不老實地眼睛正在一遍遍上下打量着她,這說出來或許有些詭異,但卻是極具浪漫氛圍的詭異感,因為溚德林從來不覺着這種當自己處于睡夢時被身旁的人緊緊盯住的感覺是很奇怪的。
沐浴在他的視線裡,她毫不驚訝的翻了個身,湊近他時,帶着涼意的四肢就像八爪魚一樣盤在他身上,如果吉米在當時掀開被子,說不定真的會看到這個長相酷似塞壬的女孩會在自己無法觸及到的地方變作是一條半人身,半魚尾的危險角色。
他有這種警惕心,但是這是溚德林,他自己的妻子。
所以他還是放心的将自己的下巴貼近了女孩的額頭,她就這樣乖乖的,帶着自己的味道靠近他,忽略掉剛剛還纏綿在一起,本應該徹底消散的欲望再次出現,吉米竭力控制着自己遵守所謂的“溚德林準則”,不在她第二天要去進行某場演出的前夜為她留下痕迹,親着她的頭頂,他想拿出溚德林喜歡的那種方式來對待她,說服自己将能夠令她感到疼痛,卻更多是快樂的痕迹施加時,他聽到她說:“詹姆,我們應該回長島别墅,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一個什麼夢?”吉米下意識的對她所說出的話感到好奇,這沒辦法的,畢竟在傑夫或是普蘭特的口中,他曾得知的過往故事大部分都來自長島别墅,帶着幾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他刻意扭轉話題道:“明天就是聖誕節了,洛尼,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想要……”懷裡的女孩顯然還處在睡夢與情緒的界限裡,猶豫的思考了好一會兒,她搖搖頭,被逗笑了似的說:“我不過聖誕節,詹姆,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送給我禮物的話,我會告訴你的是,我想要那些藏在長島别墅書房裡面的文稿。”
“什麼文稿?我的金發作家?”吉米也完全放松了下來,雖然他不知道是否應該令自己處于這樣毫不謹慎的境界,但卻總是下意識的想要相信溚德林,想着:“好吧,她不懷念熱鬧的意大利聖誕派對,她隻愛自己的文字。”
“唔……你知道我曾經說過,被我寫出的作品就是我的孩子嗎?”她很困擾的擡起頭望向他,“我剛剛夢到,有關于孩子的事情……它們在我的夢裡哭喊着,說我抛棄了它們,詹姆,這要算是我做了心虛事情後必須要承擔的結果嗎?”
“這就是完全在胡亂說了,洛尼,”吉米最終還是妥協于溚德林說出的這些話,顯而易見的,她還在被幾個月前失去孩子的痛苦所困擾,而當她這樣輕描淡寫的訴說自己的脆弱時,吉米知道自己沒再有機會發揮出剛剛在腦中慌亂構造出的那些理由來勸說她留下,伸出手指捏了捏她挺翹的鼻梁,他松口道:“那你要為我帶路,知道了嗎?不可以像是上一次那樣去到米蘭,當你融入當地後一溜煙的消失在我面前那樣。”
“哪有你說的這樣委屈呀?詹姆?”溚德林咯咯笑起來,他們的關系在此刻顯得如此奇怪,吉米也很難定義究竟是處于冷漠亦或熱絡,但他相信,這隻是因為奔波兩地太久沒見後源自于溚德林身體内地生疏作祟而已,隻要他摟着她再睡幾個晚上,他知道這個女孩就會又一次展示出自己幾乎令人有些負擔的甜蜜了,雖然,她在聽了自己的回答後便急不可耐的坐起身催促他道:“我親愛的詹姆,來吧,和我一起整理行李,讓我們現在就去紐約,好不好?”
“……現在?你說真的嗎?”吉米挑起一邊眉毛,天知道他有多想讓自己好好的躺在床墊上享受沒有時間限制的睡眠,但是他做不到,不僅僅因為正小孩子一樣跪坐在床邊,用那雙在黑暗裡也仍然淺淡的要命的綠色瞳孔持續對自己施加壓力,哼着曲調來引誘自己,更是因為,他早已經失去了任何一個拒絕溚德林的理由。
“好吧,洛尼,如果你想的話……”吉米坐起身,溚德林的臉上連忙湧現出了一種心滿意足的神情。
她就是這樣的孩子,總是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遷就感受到被愛,其中原因無法逃脫過往的經曆,吉米倒是想要好好的把她抱在懷裡進行安慰,一遍遍摸着她的頭發給予半分安心,但是她不會接受這些,她能接受的隻有這樣淺顯,擺在表面的愛。
所以,他認為他了解她。
鑲嵌在行李箱的密碼鎖在吉米的手中随着動作而進行小幅度的搖晃,他裹緊了身上的大衣,跟着溚德林的腳步走過幾棵看起來已經枯萎了地橘子樹,被敞開的鐵門,鑲嵌在那上面,似乎作為某種愛意證明的高聳石像與駐足的溫蒂妮雕塑。
一切展現在自己的眼前,吞吐雲霧令他的嗓子不太舒服,站在溚德林身旁,吉米等待着她用從哪個角落撿起來的備用鑰匙來打開門,分辨不清此刻的心情,因為一切早已陷入了無端的低沉中。
基于寒冷而一起變得幹燥的空氣湧入他的鼻腔,吉米完全沒抱期待的想着,等溚德林打開這扇門之後,說不定迎接他們的就會是另一個如同冰窖的空間,如果她想要為了驅逐涼意而抱住他,他想他永遠都會為她敞開懷抱。
雖然吉米清楚,某部分的自己正在抗拒與溚德林一起回到她的過往中,這不是他能夠參與其中的時刻,他曾經那樣天真的嘗試過一次,結果落下的回報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惹怒了這個女孩,被她無情的邁動腳步丢在那裡。
這是因為過低的氣溫所以才湧出的荒唐情緒嗎?
吉米不太确定,但這沒有絲毫道理,因為他似乎早就原諒了溚德林太多次,身邊的陪伴或是永遠難以捉摸的脾氣,如果要成為她丈夫的代價就是要做第一個承受這些的人物,那吉米隻希望自己在一切發生之前便早些清楚這些,但去他的吧,他其實喜歡溚德林對自己展現出這些零零散散的,不易被察覺的未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