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他讓我到達了什麼地步？我這樣帶着偏見想着，就要開口做實他的揣測，但該死的，這并不是争論誰輸誰赢的遊戲，卻是一場要對被說出的話付出代價的婚姻。

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顧慮阻止了我，我自己也覺着奇怪，因為在又一個信号燈前停下地時候，我清楚的聽到了自己正在摻雜着無限真心的告訴吉米：“我從沒和除了你以外的人這樣過。詹姆，我隻是希望我更有選擇一些，無論是懷孕或是任何人生事件的轉角，我隻是希望這樣，我是一個有權利選擇的女性，難道不是嗎？”

強烈的悲痛随着每一個從嘴巴裡傾訴的詞語而到來，有一段時間裡，我幾乎不清楚自己是在為了這時突然迸發出來的真心而感到慚愧，還是真的在為自己的場景感到無法言說的哀傷。

這是很恐怖的事情，我竟然真的在此刻說出這些話，想要用女性的身份來獲取男人的理解認可，但這怎麼會發生呢？

付之東流的話語被重新啟動的引擎聲音代替，我毫無悔意，在風吹過臉頰時，早已經把這事蓋棺定論，安慰自己的在心中自言自語道：“我是這樣對待自己“孩子們”帶有愛意的母親，這個世界上誰能來說，其實溚德林并不愛用她血肉構造成的作品？沒有人可以這樣，我當然也不會給予任何人說出評論的機會。”

我想要做這樣站在仍處于稚嫩的孩童面前，為他們阻擋危險而張開雙臂的母親。

我想要做合格進行陪伴的母親。

我想要做一個母親。

但就是這樣大言不慚的說着自己愛每一篇曲調構造的母親，竟然就要在這一刻成為傳統意義上抛棄孩子的母親了。

出現在心中的絕望到了無法回頭的危險境界，像是快落下地面，就快要被摔碎的玻璃花瓶一樣快速墜落着，我耐心的等待一切情緒如同潮水般湧上時會體驗到的酸澀，但在這發生之前，它卻又被不知道哪裡伸出的手給牢牢地接住了。

吉米握住了我的手。

發冷的手掌因為攥緊感受到了指甲碾磨時帶來的疼痛，強裝出來的鎮靜令我垂下了眼，吉米還仍然在用充滿着迷幻性的話語安慰我，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一切本意都被包裹上精心挑選的修飾，像是一把上面系着粉絲蝴蝶結裝飾地利刃。

他用看起來有些虛弱的态度将手摸上自己的嘴唇，手肘抵着窗，他也許是因為我始終對他的語言攻勢毫無反應終于疲倦了，所以，等再一次開口的時候，他隻分外平靜的問我：“洛尼，你覺着我們是在什麼時候創造出來了它呢？”

“創造它？”我被吉米口中毫不摻雜感情的語氣帶向找尋過去的道路，充滿愛意的回憶每一次床墊上發生的過往，絕望中生出一股突兀的甜蜜。

“我也不知道，詹姆，我們總是沒什麼做出措施的警惕心。”

“讓我看看……”他微微低下頭，視線來找到我的小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鼓起勇氣觸碰着平坦，又在幾秒鐘後很認真的擡起頭，“我看到了，洛尼，你的肚子還沒鼓起來呢，所以，應該是在我們住在加州的那段時間。”

“噢，難道這是洛蔓貝爾·溚德林的回魂故事嗎！”

我分外誇張的迎合起吉米，滑稽的将雙手張開放在半空假裝煙花綻放，連語氣也被花費心思的調配了無法被挑出毛病的喜悅，但吉米卻始終沒如同我預想的那樣輕松的笑出聲。

帶着一種被盡量隐藏的悲痛，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出現，暗綠色的瞳孔被總是變化的燈光染作深色的黑灰，而周圍的一切都黯淡無光，唯有他的注視是這樣帶着色彩鮮明的熱烈。

他接受我，像是接受被我否認的自己那樣用自己的手摸過我的頭發，很不忍心的喊出我的名字，薄薄的嘴唇帶着無限缱绻一樣問：“就讓我們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吧，不行嗎？讓我們組成一個家庭，一個你需要的家庭。”

“我不能，”我仍然拒絕着他，但卻不是一種帶着任何客觀理由附加的自我貶低與挖苦：“看看我吧，吉米，你怎麼能覺着我會做好一個母親呢？我從來不知道該怎麼組建家庭，真正的家庭會有着讨論下一頓餐點應該做些什麼，漏水的浴室水管應該怎樣處理……但對于你和我來說，這些從來都不存在，我知道，這裡有一段婚姻，但天啊，這真的不是家庭。”

“我愛你也不行嗎？”吉米失去全部說辭的隻單純打起感情牌，我從沒如此想要記住他，一瞬間的動搖令想法完全偏離我的本意。

就讓他開心一段時間吧，難道我就這樣吝啬到不肯讓他重新揚起笑臉嗎？

我将車停在了某棟燈火通明的建築旁的位置，雙手緊緊抓着方向盤，做出了重大決定一樣盡量扯出笑臉，興奮的對他宣布着自己精心編織的謊言道：“好啊，吉米，你有準備做一個父親了嗎？”

“你會留下它嗎？真的？”

“……”

被吉米問出的問題沒有回應，不知過了多久，在我的身體都要被夜風凍在原地變作僵硬時，他的身體主動攬住了我。

脖頸處炙熱的液體順着靠近的兩顆頭顱就那樣滴落下來，親密的不是不考慮後果的肢體糾纏與親吻，有那麼一刻恍惚，我差點要以為吉米透過了粘滿誘惑，卻始終苦澀與糾結的皮囊看透了原本的我。

還好他沒有。

可惜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