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月金枝。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見她。”樸南硯神色黯淡下去:“幫你,因為你是天機女,幫卓朝歌,因為她有天機書。”
“你們不過都是我用來見她的棋子而已。”
黯然神傷之色隐去,随之而湧的是輕蔑之情:“不光是你與卓朝歌,未姳詩也是。可惜,成稠辭沒把人抓住,隻能放棄。”
“而你與卓朝歌,你猜猜,若是你沒赢會是怎麼樣的結果。”說着他便再喝了一口酒。
“我該說,不愧是你嗎,抱樸子。”謝靈籠竟也露出了幾分笑意,隻不過這笑冷冷,不達眼底。
“還有什麼要問的?”樸南硯拉起要滑落的衣裳問道。
“你就不怕,我問完了反悔不替你做事嗎?”謝靈籠說道。
“呵。”樸南硯輕笑着,将酒壺放下:“我了解你,謝靈籠,你不會做這種事。”
房中忽而安靜,隻有扇子輕拍之聲。
“第三個問題,你如何認出我的?”謝靈籠一本正經而道。
她當時那副鬼模樣,還戴個鬥笠,樸南硯是怎麼判斷出她的。
“我不僅了解你,我還了解雪松落。”樸南硯意味不明地回答。
沒再多說什麼,謝靈籠閉了閉眼:“可以了,就這些。”
“你說了算。”樸南硯說着,眼睛卻緊盯着謝靈籠,看着她拿出了往生燈。
“我之前有件事并沒有與你明說,召靈不一定能成功,若是金枝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我也無法将人召來。”謝靈籠鄭重地告知樸南硯。
十二年了,能召她回來的機會少之又少。
搖動的刀扇一頓,樸南硯說道:“你召便是。”
“好。”
不做多餘之舉,謝靈籠閉上眼:“生人銜淚風霜夜,燈引亡者來時路。請魂歸,月金枝。”
再次睜眼赫然來到了一片漆黑之界,謝靈籠手中的往生燈朝前飛去,隐沒于黑暗之中。
她便站在原地等待,過了良久,焦急之心亦被惋惜所覆蓋。
看來…是找不到了。
謝靈籠正這般想着。
“有人找我?”
猛地擡頭看向聲音傳來之處,一點燈光突顯于黑暗,緊接着從黑暗中走出來一位佳人。
手提燈籠,矜貴萬分,她一揚眉:“本小姐來了,還不速速迎接。”
“金枝。”
謝靈籠聲音發顫,看着來人。
“不許哭!看見本小姐應該笑!哭什麼!”月金枝提着燈籠走到謝靈籠面前,手指點着她的肩膀數落着:“不歡迎我?”
“沒有。”謝靈籠笑出聲,搖着頭。
“沒有…就好。”勸别人不許哭的月金枝,不也卡住了聲。
兩人同時張開雙臂,将對方抱住,過了半晌,謝靈籠松開了月金枝問道:“你怎麼沒去往生?你又沒做過什麼錯事,不應該留在地府的。”
“這好說。”月金枝不以為意:“砸錢呗,讓他們讓我在下面多待會兒。”
“一開始他們也不願意,但是看我給的太多了,也就同意了。”
“還能這樣?”謝靈籠哭笑不得。
“那當然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月金枝得意地道:“不過,也就多放了我二十年,二十年後不管怎麼樣,我都得去往生了。”
“你為什麼不肯去往生。”謝靈籠問道。
“還能為什麼,這不是擔心你們嗎?”月金枝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們啊,真是,急死我了!”
“金枝…。”謝靈籠輕聲喚道。
“你笨,樸南硯也笨,你們都笨死了!我待在下面急得都想沖上來一人打一下。”月金枝怒氣沖沖:“我就想上來的,但是那幫家夥不讓,我準備賄賂,祂們告訴我已經破例讓我多待,不能再破例,連入夢都不讓我去!氣死我了!”
“看得我,真的好焦心啊!”月金枝眼尾染紅:“你們都是一群笨蛋!”
“對,我就是笨,我錯了金枝。”謝靈籠抿着嘴,不想哭出來。
“誰讓你認錯了,你又沒錯,你個笨蛋!”月金枝又好氣又好笑。
雖未言明,卻也心照不宣。
“還好,一切都解決了。”月金枝歎口氣:“那我也不用再多待八年了。”
謝靈籠不舍地看着她說道:“還有一個人,他想見你。”
“我知道是誰,你讓他見我,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他!”月金枝眼睛微眯,一副兇狠的模樣。
“好。”謝靈籠應着,又多看了她幾眼:“金枝,我走了。”
“嗯,去吧!”月金枝輕松地說道。
卻在謝靈籠真的退出去的瞬間,眼淚翻落。
隻不過謝靈籠看不見了。
房中的謝靈籠睜開眼,手中還握着往生燈,她盯着面前的樸南硯:“找到了。”
蹭的一聲,樸南硯就站了起來,從容不迫之面在這一刻碎成了渣渣。
“你拿着這燈,就能看見她了。”謝靈籠将往生燈遞到了樸南硯手中。
看着他握住燈,閉上眼,随後紅了眼眶。
謝靈籠自覺呆在這裡不好,也便轉身走了出去。
輕輕推開門,院中的雪松落移開目光,兩步走上前。
示意他停步,謝靈籠把門關上,向他走去。
“如何?”雪松落關切道。
“成功了。”謝靈籠說道。
“嗯。”雪松落也不多問:“要走嗎?”
“再等等,往生燈在他手裡。”謝靈籠說着:“讓他們安靜待會兒吧。”
“好。”
院中的靈草長勢不錯,趁着此時無事,謝靈籠蹲下來挨個挨個看着,也算做打發時間。
雪松落也跟着蹲下身,看着謝靈籠,兩人一起研究樸南硯的這些靈草。
日漸西垂,過了良久,沉寂的大門才再次打開。
謝靈籠與雪松落同時起身,然後看向走出來的樸南硯。
怔愣一瞬,樸南硯已經走到她面前,将往生燈還給了謝靈籠。
“謝謝你。”樸南硯說道:“之前之事,多有得罪,抱歉了。”
眼前的樸南硯重新束冠,衣裳也好好穿着,面容也幹淨整潔起來,簡直就是煥然一新了。
接住往生燈,謝靈籠未說話,隻是搖搖頭便往後退去。
“山高路遠,兩位,有緣再見。”樸南硯也知謝靈籠兩人要走,抱拳行禮。
“告辭。”謝靈籠與雪松落異口同聲道。
轉身,一起離開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