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找出來,那些害你淪落到這種下場的畜生!我一定會把它們全找出來,然後撕成碎片!”
複仇的怒火熊熊燃燒,在某一刻,褪色者甚至在艾德格的眼眸裡看到一道黃色的火光!
“……那是?”褪色者想要看清楚一些,卻被騎士攔住。
“我們走吧,委托我們的事已經做完了。”騎士應該也看到了那道火光,但此時去觸及艾德格的怒火顯然是不合适的。
“可是……”褪色者還想說什麼。
“走了。”騎士沒給褪色者解釋的機會,轉身離開。
“……”褪色者看了一眼沉浸在悲憤之中的艾德格,最終隻能歎了一聲,轉身追上騎士。
(四)苦雨不歇
“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接下來的路程,褪色者情緒一直非常低落:女孩的屍體,艾德格充滿複仇火光的眼眸,都使她無法釋懷,“是因為我們的疏忽大意,才害得伊蕾娜死去?”
“逝者已矣,再怎麼想都無法挽回了。”騎士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一點波動。
“先生能想得開呢……”褪色者難過地說道,“以前您經常看到屍體嗎?”
“戰争必然伴随着傷亡。曾經有無數敵人死在我的劍刃上,我也埋葬了無數的戰友。到了最後我也戰死,那時就沒有人埋葬我的屍骨,就曝屍荒野,一直到我莫名地複活。”騎士平靜地訴說着自己的過去,就像在說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很奇怪,我明明是不受賜福的,卻也糊裡糊塗地站了起來。是冥河的使者忘了把我的靈魂載去彼岸了嗎?”
“我也搞不明白……”瑪麗卡女王有太多褪色者想不明白的操作,思及此她也隻能無奈搖頭。
“你們稱呼無魂的屍骸為死誕者,我也不知我這樣的究竟算不算死誕者。”說着,騎士苦笑了一聲,“或許像我這樣的,說不定連狩獵死誕者獵人都瞧不上我這樣的存在。”
“這說明先生還活着呀。”褪色者堅定地說道。
“這種‘活着’的感覺并不是那麼清晰的。”對于死而複生,騎士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喜悅,“死了便是死了,無論有多少的遺憾和不甘,我都不希望再活過來了。”
“那先生還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死去的嗎?”褪色者沒有追問原因,隻是想起先前騎士說過失去回憶的事。
“必定是戰死的,我身上的铠甲就是證明。至于我什麼時候死的……應該還是在王戰敗之前的某場戰役中。”騎士如此推測。
“這樣啊……”要是能和兩位骨灰騎士交流就好了,不然我也可以問一問他們。
“艾德格城主說他要為伊蕾娜複仇,他要去找誰複仇呢?是要把半島上所有的混種都殺了嗎?”目前來看,落單的伊蕾娜極有可能是被混種的怒火所牽連,最後慘死于混種的屠刀下。想了想半島上屍橫遍野的慘狀,褪色者不寒而栗。
“或許吧。希望在他殺完混種之前,不要被怒火灼燒得失去心智。”騎士如此說道。
兩人在經過某處高塔的時候,頭頂上的空氣突然傳來呼嘯聲,騎士幾乎是立刻做出反應推開了褪色者。
“怎,怎麼了??”褪色者莫名被推開,神思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驚慌地問道。
“有敵襲,注意頭上。”第二支箭從斜上的方向飛來,騎士抽出長劍,看準時機一劍挑飛了箭。“……是在那座塔上嗎?”順着箭飛來的方向,騎士注意到不遠處的高塔,同時還看到放冷箭的小兵。
“可惜輝石魔礫飛不了那麼遠的距離。”褪色者同樣注意到高塔上的小兵,遺憾地說道。
“幹掉他。”騎士對此毫無慈悲。
既然已經知道了敵人的位置,再想辦法爬上塔就容易很多。不多時,騎士就已經登上了高塔的頂端,将放冷箭的小兵斬殺。
當褪色者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爬上塔頂的時候,騎士已經把屍體處理幹淨,并在此觀望了一會兒。
“咦,這裡是……?”褪色者拿出地圖對照着看,“這裡是森林監視塔,對面的是……病村?”
“監視塔?這裡要監視什麼?”騎士俯瞰四周,除了一大片森林,并沒有特别值得監視的東西。即使這裡有什麼,被樹木茂密的枝葉遮擋下也無法看清什麼,“病村裡有什麼需要監視的東西嗎?”
“我也不知道。”褪色者也搞不明白,“以前啜泣半島上有流行過什麼疾病嗎?”
“我在風幕城效力的時候,并沒有聽說這裡有爆發過什麼特别嚴重的疫病。可能是在黃金王朝時代發生過。”騎士如此推測。
“要不我們去看看?”褪色者問道。
“嗯。”
病村的位置在森林的深處,泥濘的道路和衆多朽壞的房屋暗示了這裡荒廢多時。走到荒草地的時候,還能隐約聽見齧齒類動物的叫聲。
“這聲音……會不會是老鼠啊?”褪色者聽到那些細小的聲音,不由得躲到騎士的身後。摩恩城裡的鼠群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你都不用問,肯定是老鼠。”就在騎士說話的功夫,就有兩隻老鼠停在他的面前。但這兩隻老鼠看起來頗有古怪,豆大的眼睛冒着黃色的火光,包含着能夠燒毀一切的能量。
兩隻老鼠像猛獸一樣露出的獠牙。騎士也絕不大意,抽出長劍。下一秒,老鼠猛地撲向騎士,卻被騎士輕松秒殺,倒在地上。
老鼠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停止了動彈,詭異的是雙眼黃色的火光卻沒有因為老鼠的生命停止而熄滅,反而越發明亮。
“這火……還在燒!”褪色者見狀驚呼出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騎士也同樣驚詫于眼前的情形,“要逛這座村莊,我們都得小心。”
村中多數的民居都已經朽壞,偶爾還能看見幾具幹枯的人類屍體,仔細觀察他們的死相,多為雙手捂着眼睛的姿态。兩人無法從幹屍的面部去判斷這些屍體臨死是否痛苦,但看扭曲的屍骸可以猜測這些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在承受着極端的痛苦。
“這些人也是得了這種燃燒的眼疾嗎?”褪色者問道。
“恐怕是的。”騎士看到破敗的院子裡種着一株奇怪的植物:是一從灌木,裡面接着一堆黃澄澄的果實,隻是這些果實看起來熟過了頭,從裡面流出了琥珀色的汁水。看起來就很像被灼燒的眼眸。
“這裡的植物也挺有特色的。”騎士摘了一顆小小的果實下來,湊到鼻子前,能嗅到一股燒焦的氣味。
“是挺特别的,有點像燒焦的眼珠子。”褪色者摘了一撮植株下來,“可惜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植物,不如下次去圓桌廳堂的時候找百耳爵士問一問,說不定他會知道。”
病村裡還有一座破敗的小教堂,裡面已經成了群鼠的聚居地。騎士在褪色者尖叫之前就用雙劍喚起的冰風暴把大小老鼠都給清理幹淨。
“沒想到這種地方還有一個寶箱。”褪色者看到了放在供桌上的小箱子。年久失修的箱子輕易就能被掰開,褪色者看到箱子放着一個造型古怪的球體。
“這是什麼?”褪色者小心地用手指把球體撚起來。球體的手感滑滑的、軟軟的,即使隔着手套,褪色者都覺得有些抓不住它。這顆球體和過熟的灌木果實一樣,有着一股燒焦的氣味,“看起來,像一個眼珠子?”而且這個大小剛好是人類眼睛的大小。
“我也不知道,恐怕又是什麼邪門的東西。”騎士見狀,搖頭。
“這麼說起來,剛才有一瞬間,我看到艾德格城主的眼睛裡燃燒起了和這裡一樣的黃色火焰……”褪色者看着這個黃色的眼球很久,才猶豫不決地說出自己剛才看到的情形,“他也染上了同樣的病症嗎?”
“或許這并不隻是一種病症。也是一種詛咒。”騎士輕歎了一聲,“城主大概也逃脫不掉被燒壞眼眸的命運了。”
“先生會想要複仇嗎?”褪色者想起什麼,追問道。
“……複仇?”騎士聞言一怔,“我該向誰複仇?”
“黃金王朝?”褪色者略想了想,“您是在和黃金王朝的戰役中死去的,我以為您會想為自己、想為風暴王複仇。”
“會戰死說明我技不如人。王已經在最後的戰鬥裡選擇了自己的命運——皆是木已成舟的事,談不上複不複仇的。”提及自己的恩怨,騎士已經很是淡然,“但是,我還是希望黃金王朝徹底覆滅,把被擾亂的秩序恢複到正常。”
是指生與死的秩序嗎?褪色者沒有繼續追問。
又有淅淅瀝瀝的雨從枝葉的縫隙中落下,滴在頭上。啜泣半島上的雨總是不願多停歇一會兒,讓人不願意在此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