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頭湧上一股煩躁感。為家族傳宗接代，讓純粹的血統延續下去是他從沒考慮過的事情，盡管他不斷地提升自己就是為了傳續這個姓氏的榮光，并且也深深以它為榮。

可是和純血結婚好像是他無法擺脫的命運，而且那一天越來越近了。

他一瞬間竟然有些埋怨起來——為什麼柯林斯就不能是一個純血姓氏呢？

巴蒂沉默地端詳了他一會，“說起來，再過幾個月你就能正式入會了吧。”

他指的自然是食死徒的内部集會。伏地魔到處招攬人才，沒有明确限制，但霍格沃茨五年級以下的學生實際上不具備正式入會的資格。雷古勒斯和巴蒂跟西爾弗關系不錯，跟着去旁聽過幾次，縱然如此也足夠讓他們心血澎湃了。

“是。”雷古勒斯顯然心情愉快了不少，連帶着語氣也有向巴蒂炫耀的意思，“别太羨慕，這對你來說也是遲早的事。”

“還真是嫉妒你。”巴蒂冷哼一聲，接着眼珠轉了轉，“你說柯林斯有沒有加入我們的可能？”

雷古勒斯翻書的手一頓，到這時他認為已經毫無向巴蒂隐瞞的必要了，但他也并不打算坦白，隻是淡淡地反問，“我假設你沒忘記——我們好像不屬于大衆意義上正義的那一方。”

“那又怎麼樣。隻要被黑魔王選中，她就别無選擇。”巴蒂滿不在乎地說道，“要真是這樣，你不應該高興嗎？”雷古勒斯無法反駁。巴蒂說得對，被黑魔王選中的人，實際上早已失去了選擇權。

他真的會高興嗎？

他看着她送給他的《莎士比亞詩選》，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帕斯蒂爾遠不如雷古勒斯那麼淡定。雪莉和辛狄因為複活節假期沒有留校，從而錯過了能喚起她們八卦天性的鬧劇，已經懊悔地抱怨過好幾次了。現在布萊克的绯聞對象就在身邊，她們自然更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就連拉維亞都罕見地豎起一隻耳朵，默默關注着有關話題的讨論。

“我們是好朋友。”當事人給出的回答很簡單，也很合理，雖然沒人信。

當晚帕斯蒂爾躺在床上，望着頭頂的幔帳，久久不願馳入夢鄉。

其實這一切或許還要怪她自己。當雷古勒斯在門廳那裡等着她的時候，她就敏銳地感受到有什麼開始變得不一樣了。他不再坐在圖書館的最角落，而是選擇了一個十分顯眼的位置，春光可以灑進來，暖風吹得人迷醉。

她不會拒絕的，即便他們各自都清楚地明白，他們擁有的不過是尺寸光陰，囊中日月——他們隻有現在，并無未來。即便如此她也無法拒絕，隻要胸前别着斯萊特林徽章的黑發少年低頭卻挺拔的身影在門廳處出現，隻要她看見他的眼，她就無法拒絕。

“布萊克”是一個滾燙的詞語，隻是說出口都會灼傷嘴唇。于是她隻能在心中默念。

每念一次，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更遠一點。

直到苦澀的藤蔓攀爬上她的脖頸，堵塞胸腔，窒息的死意中卻滲出一絲甘甜——

隻要他存在，就是一種歡欣、一種希望、一種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