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送至穆府時,門房正在與值夜輪休下來的的衛士閑話。當朱紅色府門被“笃笃”叩響時,兩人互相對望一眼,衛士更是習慣性摸上腰間的佩刀,半晌後,随着“吱呀”沉重的一聲,府門這才謹慎地開了條極小狹縫,僅容一人通過。
小厮見到門房,氣還沒喘勻,忙得拱手道:
“王爺有令...命我将此紙交由府上的羅姑娘...”邊斷斷續續說着,邊從懷中手腳極快地掏出王府的腰牌,亮給門房看。門房躬身接過,借着昏黃的燭光再三确認無疑,這才交還。換了副神色,不住地連連告罪——自是不敢怠慢,慌着請人禀告自家老爺,将自己門房之責安排妥當,親身将送信小厮引着去前院。唯恐夜深人靜,這外男人生地不熟的再沖撞了後院女眷。
思慎聽聞門房報訊,也頗覺訝異,他方才從王府回來,并未得知王爺有什麼信紙。于是通傳小厮,言畢前因後情,思慎這才恍然,片刻後吩咐看賞後,便遣人回去,以免耽擱:
“趁着還未宵禁,你且從速回府。這封信,本大人會親自走一趟。”
小厮自是不多言語。阖府均知王府與穆府本是同氣連枝,許多事情不必拘泥毫厘間。待屏退衆人,殿内恢複了靜默。思慎将這封信交給了靜閑——他深知羅绮煙不過暫居穆府,若是他深夜前去難免落人話柄。而靜閑無論以主母還是姊妹的身份,誰也不會置喙什麼。
靜閑将要踏出門時,思慎卻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吩咐了人多掌些燈。還未走出幾步路,思慎便追了上來,邊走還不住地碎碎念,說夜深,府内幽暗,讓靜閑一人前去他總是不放心。靜閑并未反駁,反倒是揚着清淺的笑。款款而行,走了會子,這才來到羅绮煙所居繡房。
穆府内并未有太多女眷居住,當時安排處所時,思慎為着僻靜,特地将羅绮煙安排在後正樓附近,這樣即便前廳喧鬧也不會吵着客居在此的羅绮煙。門前,思慎立定,靜閑輕叩門,而後并未有人應和。
“羅姑娘已經睡下了麼?”随即,靜閑朝着門前侍立的婢女問道。
“回夫人的話。羅姑娘這些日子都是寅時初才喚人侍候梳洗。奴婢今日并未得到傳候。”靜閑微微颔首,便獨自推開門,來到屋内時,暮色早已漫上屏風。隻是卧房内卻堪堪隻燃起一盞燭火。
羅绮煙正半靠在繡榻上,聽聞聲響,手中虛拿的那卷書早已不慎被掉落在地上。
“小姐,這屋内太暗,仔細傷着眼睛。”靜閑輕手輕腳地走近,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說着,就要去燃燈。
羅绮煙撐起身子,撿起書卷,放在桌上,勾起淡淡的笑:
“靜閑,你怎麼來了?不必了,你現在是有雙身子的人,要仔細看顧着。”
靜閑看了眼桌上早已冷透的藥,坐在凳上:
“小姐...你...”問候的話到了嘴邊,看着羅绮煙那疲憊的病容卻仍是挺直着脊背的模樣,那句“怎麼樣”卻還是說不出口。
“我很好。穆大人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穆夫人呢....?”羅绮煙起身坐到鏡前,與靜閑頗有閑情地開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