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怎得如此不愛惜自己,本來身子就不爽利,竟然還對着窗吹風。”悄悄埋怨了一句,輕手輕腳地拿起書卷,想要拿件薄毯給她蓋着。
弘虔許是真的累了,沒了一直以來的警醒,又或者熟悉的環境——這個她曾經生活的宮殿讓她覺得安心,這次居然沒發覺有人近了她的身。
她夢到了已逝的母妃。
想來,她已經兩三年都沒夢見過母妃了。
有時,她也會怨怼——母妃是如此偏心,連在夢裡也不肯見自己嗎?
卻隻能在醒來暗罵自己愚癡。
夢裡的母妃不是纏綿病榻的灰敗模樣,她夢見了那個從容陪坐在父皇身邊,儀态萬千,風華絕代的穆貴妃。可她為什麼在前腳在瓊華島上的夜宴還能起舞聘婷讓父皇撫掌而笑,後腳卻又因自己不願喝下那碗發苦的藥湯而面目猙獰強掰着自己的下颌灌下,再後來居然能裝作無事發生摟自己在懷裡去迎見父皇。
林澗寒給她蓋了薄毯便搬了凳子坐在躺椅邊看弘虔——她如今的夫君。
睡着的弘虔倒是不像他平日裡的疏離和冷淡,眉眼溫潤,膚色白皙,倒像上好的羊脂玉似的。鼻梁也挺拔,隻是天宮有顆痣,不細看竟不知——她曾聽聞,山根有痣之男子風流成性,往往欠了情債而不自知。
本是算命先生的笑談,而今看來,“欠了情債而不自知——”竟也有了幾分應驗。那日宮宴上的遙遙一眼,便讓自己心心念念了這許多年,縱然五載似水流年,富貴公子萬萬千千,隻要與這一人的成全。
她的脾性,這些年她多多少少也有聽聞。都說當今皇上之胞弟性情頑劣,行事無度。父親卻說:“王爺絕不是池中之物,世人皆被他的頑劣面目蒙蔽,卻不知此子方是完人,可堪大用。”父親寵她縱她,在官家女子都要結姻親,穩固家族榮耀之時,父親隻求她平安康樂,賭上了仕途也要讓她嫁與心儀的男子。
而今心願得償,她需得去靈虛寺還願。
還得求菩薩,莫要讓自己的夫君像着世間男子三妻四妾才好。
也不知菩薩是否要怪罪自己所求過多——
可世間哪個女子又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