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小還是有些不放心:
“本宮入宮這麼多年,好久沒能有人說說體己話了。你這一走,本宮是真有些舍不得。倘若以後得閑,要記得來宮中看看。阿虔身子弱,将養了這麼些年還是不見好轉,以後的日子裡還得你多費思量。”
林澗寒有些訝異于皇後的百般囑咐,卻還是溫順地點頭稱是。後便行禮想告退。
衛小小看這個行事一貫端莊持禮的林澗寒就要失了分寸,安撫道:
“你瞧,本宮明白你的心思。可你今日是頭次在這宮苑之中行走,外頭又下着大雨,若是迷了路,阿虔少不得要來本宮跟前鬧呢。本宮讓幾個人陪着你去阿虔那。”
林澗寒經皇後這麼一說倒是冷靜下來了,謝過衛小小,便出了殿。
外頭的雨勢依舊大,就像天被誰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不斷地向地上倒水。風更是淩冽,呼嘯着,經過禦花園時滿地的殘花,桃樹的枝子都被風吹得晃晃悠悠,身旁的人都擔心着會傷到雲王妃,加快了些步伐。
讓思慎前去通傳不是弘虔躲懶,吩咐人撤下菜之後,弘虔便徑直走進了内殿。
這些日子她過得清醒而又迷失,清醒是因着險象環生,諸事煩擾她依舊掙紮着,去護着自己的周全,未曾由于突如其來的溫情而踏錯一步:迷失是因,自從入了宮,離了軟煙暖水的江南,一切漸漸地與她最初的謀算背道而馳——她所能做的不過就是盡力站穩腳跟,不使着這些狂風驟雨刮倒。
今日思慎和辨明念叨着何時還歸江南,殊不知弘虔已然倦了這熙熙攘攘的明城。
“亦不知,煙兒,她還好麼?”有些時候,回憶總是在不經意間湧上心頭,思及思慎和辨明的婚事,自然不可避免地,就會想起她們身後永遠,清清淡淡的羅绮煙。
有些時候,弘虔覺得很奇怪,離開江南前,雖知曉清月對自己的情意,但她依然安之若素地享受着清月在她身邊帶來的一切,任性妄為,從不曾考慮過女兒家的心事。封清月縱着她,不語不言,而她,整日裡卻總愛往绮羅樓裡跑,即使羅绮煙不會像封清月一般盡心妥帖——畢竟羅绮煙清冷淡薄的性子是怎麼也不可能像封清月那般,在日上三竿之時喚自己起身,為自己更衣。
而來了明城後,羅绮煙這個名姓似乎已經被自己遺落在江南了,她竟然從不曾憶起,更無需談惦念至極——那麼,這個人,乃至為她一時興起豪擲千金修建的绮羅樓,在自己的地位又究竟為何呢?
“她心裡怕是隻有她夫君一人罷!”弘虔長歎了一聲,唇角挂上一抹狀似嘲弄的笑,自己在這裡躬身自省,突然又覺得自己如此想法有些諷刺,羅绮煙,從始至終,何曾顧及到自己半分?
她依舊是那個泰山崩于眼前仍舊波瀾不驚的清淡脾性,當論及她的夫君——那個一走未曾複還的男子,才能窺見些許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