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幾度春秋。這六宮之中從來不缺新鮮的面孔,儲秀閣各個季度送來後宮之中的女子簡直比各宮的月銀還要準時。有的蒙皇帝青睐,一朝選在君王側,但更多的是終生困在這寂寞宮禁,到死也不能得見聖顔。
後宮中的女人們,平日裡雖是姐妹相稱,那禮數做的,任哪位嬷嬷都挑不出毛病來。可那背後幹的一件件腌臜事兒,卻沒一個顧忌着這些的。
衛小小這些年苦心經營,遊走在莺莺燕燕之中,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牽一發而動全身,維系後宮的穩态自然也成為了重中之重,幸而雖是暗流湧動,明面上還是一片和樂。
她這些年從一開始的愛意,滿心滿眼都是他,到現在隻覺得疲累,阿谀逢迎的累,忍氣吞聲的疲,卻還不得不強打精神,正因為她沒有強有力的母族做依仗,這後宮之中,如果一旦失去威嚴,顯出疲态,自然會有女人一窩蜂地湧上把她撕碎。弘晟從不缺女人,更不缺能夠助他坐穩皇位的皇後,他缺少的,不過是一個自己沒有什麼顧忌的,性情溫順的皇後罷了。
她少有交心人。在這深宮之中,她時時刻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總角之年的那些閨中密友在她被送進宮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徹底斷了往來。
又因着膝下子嗣單薄,更無人來排遣這深宮寂寞了。而今見到林澗寒,雖然過于深層的話無法言說,但至少妯娌間的閑趣兒,還是有的。衛小小入宮的也早,初見弘虔時對方還是一個喜歡闖禍的混世魔王,把宮裡鬧得雞飛狗跳,又常常病病歪歪的,打打不得,少不得先皇護着,罵罵不得,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倔強性子,可把穆貴妃氣得夠嗆。
先前看着天要落雨,兩人便回了坤甯宮。一路上衛小小都在跟林澗寒講着弘虔幼時候的趣事兒,倒是讓林澗寒覺得極有意思,沒想到而今長身玉立的翩翩“不羁白衣”竟然還有如此不為人知的過去。
晚些時候弘晟派人通傳說是政事繁忙便不過來用膳了,他并不知道弘虔已經溜出了坤甯宮,囑咐着夫婦二人在宮中安心住下,外祖那邊他已經命人前去告知了。沒過一會兒,弘虔派思慎過來傳話,說是王爺身子不适,又因為貪飲喝多了酒,現下已經歇下了。
衛小小和林澗寒在禀報虔文殿來人時正聊得開懷,見到思慎還頗為納悶呢,結果思慎行禮之後如實告知了弘虔的情況,林澗寒倒是先坐不住了。
擺擺手示意思慎回去,看着一直朝外面望心緒已經随着思慎飛回虔文殿的雲王妃,皇後也是感慨萬千:
“妹妹,你是何時喜歡上阿虔那混的?”
林澗寒也覺察出了自己有些失态,收回了視線,有些不好意思:
“那年先皇華誕,家父領我入宮。在席上遙遙望了一眼,便心心念念了這些年。”
衛小小微微笑着,眸底有些哀傷,拍着林澗寒的手,不放心地叮咛:
“是嗎?如今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也算圓了夢。若是阿虔對你冷,你莫要太挂懷,他性情溫良,隻是有時候不知怎麼開口,自己别扭着呢。阿虔是值得托付的,怎麼說本宮也看着他長大過,這點還是能保證的。”
林澗寒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