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送他回家,下車前Ben問他明天去不去大學裡上那堂線代課,正好是周五。林釋言拒絕了。也許下周一可以,但是明天他隻想睡個懶覺,然後悶在家中發黴。心事說出口的感覺釋然又沉重,他還沒辦法找到一個平衡點。
第二天醒來時果然已經是下午了,林釋言吃着女傭給他準備的早餐,忽略了勞倫追問他為什麼今天不用去上學,很快她也不再問了。司機在往家裡搬東西,搬完後他正準備離開,林釋言把一大塊司康塞進嘴裡,拍了拍手中的碎屑,跳下椅子:“等等,你送我去一個地方。”
車走在路上的時候,大晴天忽又轉陰,烏雲籠罩住充沛的陽光。如果天空有心情的話,那個笑容突然就變成了哭哭臉。林釋言喜歡在坐車的時候看着窗外,因為他不會跟司機聊天,而且他能透過車窗觀察普通人的日常。那是别人生活的一幕幕鮮活的電影,對林釋言來說,是一種學習機會。看那個小女孩的冰淇淋掉在了地上,她傻傻的站在那兒哭了,她的媽媽在擦她的淚水,又心疼又好笑的出言安慰。畫面很快就轉變,林釋言又盯上了路邊一位正在作畫的藝術家,行人從他的身邊來來往往,他卻隻盯着他正在畫的建築看,灰色的夾克上五顔六色,一時間讓人分不清那是夾克本身的設計,還是藝術家的惡作劇。
他們拐到了另一條路上,行人稀少,路旁種滿了棕榈樹,林釋言看着那像漫畫分鏡一樣的景色發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發奇想要去那個象棋俱樂部。那是他跟葉伽懿初遇的地方。葉伽懿問“我能跟你下一局嗎”,然後林釋言說“好”,他就被葉伽懿精妙的棋技給征服了。明明是葉伽懿先發出的邀請,被打敗的人卻是他。葉伽懿還會再來俱樂部嗎?他會在那裡跟葉伽懿再相見嗎?一想到這種可能,林釋言的心就開始砰砰跳。但是說實在的,他去俱樂部的初衷,隻是想去他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看一眼而已。
司機把他送到門口,就去附近找飯館吃飯了。林釋言坐上電梯,不知道自己是更想見到葉伽懿一點,還是不想見到他。然而還沒等他想明白,電梯就已經到了。也許是周五的緣故,俱樂部裡的人很少,隻有幾盤棋局正在進行中,所以冷氣顯得格外足。林釋言往裡走,想找個人下盤棋,不然白跑一趟顯得很傻。突然有人叫了一聲,似乎是朝自己這個方向的,林釋言回過頭去,果然那個男人在朝自己走來。林釋言努力回想這個人是誰。難道是來問責自己擅闖私人俱樂部嗎?不,這個人看起來很眼熟,他之前一定見過。林釋言記起來了,他就是當時跟自己說葉伽懿是“達·芬奇”的那個男人。若是沒有他的無心之言,林釋言恐怕輸掉後就會被氣得轉頭就走,而不是那種好奇心與莫名其妙的勝負欲牽引着他靠近葉伽懿。命運是在多麼奇妙的把他推向葉伽懿啊!男人走到他面前:“嘿!我叫Eric。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看到你。你怎麼來了?”
林釋言告訴了他自己的英文名:“我隻是過來看看。”
“那你有空跟我下一盤棋嗎?”Eric發出邀約。林釋言欣然應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停留在這間俱樂部裡還能幹什麼。他現在好像沒有勇氣随機問一個大人和自己下棋。Eric帶着他走到一個空的棋盤旁坐下,他開始一邊複原上一局的殘局,一邊說:“上次看到你跟葉伽懿下棋,我就很想跟你下一把了。”
林釋言根本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在俱樂部裡聽見葉伽懿的名字。他還沒做好準備,但是Eric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你之後好像去追他了,他有跟你說什麼嗎?”
林釋言努力假裝自己跟葉伽懿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嗯……他好像說我打的還可以。”
“确實,他不怎麼說話的,”Eric沒有特别在意林釋言的回答,這個問題對他而言似乎隻是類似于打招呼的寒暄,“好了,你先走吧。”
林釋言采用經典的皇後開局。他有些心不在焉,Eric也隻是随便玩玩而已,兩個人不約而同都下得很快。下到一半,林釋言在想棋。他玩着一旁已經被吃掉的兵,突然問起:“對了,那個葉伽懿會經常來這裡嗎?”
“他不經常來啊,他可忙了,”Eric稍稍分心,“我跟他也不熟,都是從這裡的老闆聽到的。”
“這裡的老闆?”
“Vincent。”說起這個名字,林釋言想起了那個高智商俱樂部的Vincent。不會這麼巧,他們倆是同一個人吧?林釋言移動了他的象,沒料想正好落入了Eric的包圍圈裡。林釋言焦頭爛額之際,突然間又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Sean!”
林釋言擡頭,發現果然是那個Vincent,正朝他們走來。Eric有些驚訝:“Vincent,你認識他?”
“當然!”
“我跟Sean剛剛還聊到你呢。Sean問這裡的老闆是誰。”
“當時見面的時候我沒有機會跟Sean好好的介紹自己,”Vincent從旁邊挪了個墊子坐下,“今天我們有時間可以聊聊。”
Eric疑惑道:“你是在哪見過Sean的?”
林釋言心說不好,但是談話的走向已經不受他控制了。Vincent說:“葉伽懿把他帶來了我們俱樂部的聚會。”
Eric有些難以置信道:“葉伽懿帶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