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我抱着你?”林嶽咬牙切齒地從後槽牙裡擠出一句。
“帏帽”搖得橫飛。
終至勘探目的地,勘探師們即刻卸下器具,對礦脈情形采探。
李穩在一旁安靜坐着,林嶽給他遞了水囊:“漱漱口。”
“依我之見,這脈淺在地表,不像是蘊藏量大的模樣。”一位勘探師以鎬子鑿過山壁。
“山腳綠葉茂密,山腰卻截斷縱深,枯枝無林,不像是脈淺的樣子。”
經驗老道的勘探師往上又數步,鐮刀揮開稚嫩漆樹:“你們來瞧。”
碎石噼啪落入一道黑黢黢的裂口。
衆人紛紛圍攏過去,目光看向那道裂口。連林嶽和李穩都站到了附近。
尚還年青的勘探師好奇地探身張望:“這裂口深不見底,裡面透着一股寒意,瞧不真切。”
經驗老道的勘探師蹲下身子,以鎬入内輕鑿,勾出一塊碎石,仔細端詳着,又用牙咬了一口,抿嘴。随後眉頭緊皺,片刻後,他緩緩開口下了定論:“以我的經驗,初步段來,這山中不但有礦藏,而且極有可能是金礦與銅礦相伴相生。”
經驗老道的勘探師笃定地宣稱這山裡是金礦與銅礦後,所有人都沸騰起來。
“金礦和銅礦?”年輕的勘探師,眼睛瞬間瞪得極大,“您為何如此肯定?”
老勘探師站起身來,指着周遭環境分析教授道:“你看,這周邊的土壤顔色略微泛紅,且帶特殊光澤,這是銅礦存在的迹象之一。”
又順手擇了片葉子:“這附近山口葉子都這般微黃帶了褐色斑點,現在是什麼時節,未到秋日,方才我舔舐石塊時,嘗到一絲微甜,這往往與金礦有關。”
又用皮靴搓了搓土質:“此地的地質構造複雜,從前定是有條山泉自從流過,将金礦沖刷得越來越深。”
另一位勘探師提出質疑:“僅憑這些就斷定有伴生礦,是否太過草率了些?或許隻是巧合也未可知。”
老勘探師微微一笑,從背來的工具箱裡又取出一些他自制的探測工具,一邊熟練操作,一邊解釋:“這縫隙不夠人下去,我隻能盡力而為。”
衆人都屏住呼吸,靜靜地看着老勘探師忙碌。
過了好一陣子,裂縫裡傳出“格拉”一聲輕響,老勘探師迅速收緊繩索,爪鈎合攏出了裂縫,老勘探師抖了抖手,也不知機關在何處,爪鈎松開——碎石、紅泥、沖刷過的白質,裡面包裹着黃澄澄的一丁點兒——金礦。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山裡定是金礦與銅礦相伴相生。”
勘探師們臉上滿是難以置信與驚喜交雜的神情,原本因一路奔波而略顯疲憊的面容瞬間被這巨大的驚喜所點亮。
“竟是真的讓我們找着了!”
年輕的勘探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裂口:“金礦,金礦!”
林嶽暗道不妙,剛想同李穩商量,卻見李穩雖然面容被帏帽遮擋,但從他微微顫抖的身軀以及變得粗重的呼吸聲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不淡然。甚至雙手也因緊攥着衣角,指關節用力到泛白。
要出亂子,林嶽直覺不妙。伸手按住李穩的肩膀,力氣使得奇大無比,若是真的崔窈娘,現下怕是骨頭都要碎了,湊近他耳邊低聲警告:“你可千萬要穩住,真起了歹意,别怪我連你一起殺。”
李穩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這才點了點頭,穩住心神。
林嶽見李穩暫時被壓制住,便轉身面向那些興奮不已且眼神中隐隐有貪婪之色的勘探師們。
“諸位,勘到礦着實令人振奮,但也需謹記,這地界天高皇帝遠,乃是回鹘的領地,受藥羅葛首領的管轄。”
“林兄,這可是潑天的富貴啊,你難道就不想......”
林嶽眼神犀利,毫不留情地打斷他:“我不想!想必大家都不清楚藥羅葛的‘閻王’名号是怎麼得來的,”她扯起一絲唇邊冷笑,掃過所有勘探師的臉:“諸位當時都還遠在千裡之外,但你們可知,他雇了你們,也将你們的家眷老小一應詳盡,都一紙捏在了手中。”
衆人目瞪口呆。
經驗老道的勘探師自是了然,不是初次出遠門接活兒,這點小場面,算不得什麼大事,他隻拿屬于自己的高昂勘探費用即可。
林嶽又向前邁了一步,氣場全開:“藥哥對背叛者和妄圖染指不該屬于自己東西的人絕不手軟。若敢起貪念,拿了他東西,他定會像困住其他部落首領那般,毫無顧忌千裡追擊。到時候,别說這金礦你們嚣想不來,你們的身家性命、阖家老小都頃刻覆滅,這又是何必去賭?”
勘探師們聽了林嶽的話,不禁打了個寒顫,彼此交換了一下驚恐的眼神。
這時,經驗老道的勘探師出來打圓場:“林兄所言極是,時間不早了,大夥兒收拾收拾,在圖上添好畫好,回營地向藥哥請賞才是正事。”
其他勘探師們這才僵着腦袋,各行其事。
林嶽松了一口氣,踢了踢李穩腳踝:“一路警醒些。”
隻這一腳,身後某人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