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忌着林嶽的身世,崔窈娘意識到絕不可再任由林嶽肆意張揚地使用獸頭信印召來守備軍了。否則,不但可能會引火燒身,還極有可能給姑墨州的百姓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于是,她絞盡腦汁,苦苦思索,試圖探尋其他解決之法 —— 向藥哥尋求幫助。
這決定本就并非易事。崔窈娘原本已然站隊波斯公主,那第二雙鴛鴦履都已制作過半。如今驟然改變意向,她心中自然不免煩悶。
也不敢行至遠處,唯獨來到驿站邊緣的庭院漫步,吹吹夜風醒醒神,試圖讓自己的心緒平複下來。
“窈娘?”
崔窈娘回首辨認:“是二嬌啊,這般晚了,還未歇息麼?”
“嗯,睡不着,在屋子裡幹坐着也無濟于事,還可能會吓到起夜的枝珍,索性出來走走。”
陳二嬌朝崔窈娘走近幾步,見她衣衫單薄,想都不想便将外襖脫下為她披上:“更深露重,你身子底尚未完全調養好,需得小心些才是。”
帶着體溫的衣衫将崔窈娘緊緊裹住,崔窈娘從心底暖到了身體:“想家了?”
“還好,倒是更擔心林......林娘子多些。”
“我也正是因着這個,心中實在是煩悶得很。”
“别的我或許難以替你分擔,但聽你說一說,我總歸還是可以的。” 陳二嬌将被風吹亂的發絲繞到耳後,腼腆一笑。
“我想,我想為林娘子尋個靠山。白孝德有将王轉臣的意思,姑墨州都督自是向着當今聖上,波斯公主則是鞭長莫及,如今唯有藥哥可考慮。”
“嗯。”
“可波斯公主的鴛鴦履我們還在制着,她的香料路子眼看就要到手,若是我在此時與藥哥達成交易......哎。” 崔窈娘也覺得自己太過貪心了些,既要又要的,翻船指日可待。
陳二嬌笑了笑:“窈娘你向來聰慧過人,怎的在這件事上,就兜不出圈子來了呢?”
崔窈娘困惑不解。
“感情是感情,交易是交易。”
正是如此!崔窈娘一時糊塗了,竟然将兩者混為一談。既已決定與藥哥交易,那便拿出可用于交易的砝碼去談判即可,至于波斯公主那邊,日後再尋機會解釋便是。如今局勢危急,輕重緩急倒是得先分辨清楚。
崔窈娘頓時心清目明,茅塞頓開:“二嬌所言極是。竟是我一時迷了心了。”
二嬌寬慰道:“身在棋局外罷了。”
有了陳二嬌的開解,第二日一早,崔窈娘神清氣爽、胸有成竹,起身前往藥哥處。
藥哥在姑墨州城外紮帳,帳子雖簡單卻頗為寬大。進得其中,藥哥正悠然坐在主位上削骨笛,從未料到她會到來,倒是被撞見不太兇猛的一面,有些丢不開面子。
“不知崔娘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 藥哥藏好骨笛,眼中多了幾分探究之意。
崔窈娘不與爽快人繞彎子,開門見山:“藥哥,我想與你談一談在這西域道上,你庇護我等做買賣一事。”
“我?” 藥哥饒有興緻地看着她:“雖說我回鹘在這西域道上确實橫行無阻,不過...... 崔娘子為何會選我?”
崔窈娘并未直接回應,而是反問道:“我且想問藥哥,回鹘人在西域道上以何為生?” 回想起阿依莎當時帶着一群回鹘人打劫她們财物的過往,崔窈娘對回鹘人的生計方式已有了一定的了解。
藥哥稍作躊躇,不敢明言,含糊應道:“這...... 自然是放馬飼羊為生。” 他這般回答倒也沒錯,唐朝的回鹘本就是遊牧民族。
崔窈娘又接着問道:“那回鹘的女子呢?” 連藥哥的妹妹阿依莎都要靠坑騙财物謀生,那其他普通女子的處境可想而知。
藥哥頓時語塞,磕磕絆絆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