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與人生都有着自己的節奏,青澀的春季在人生命之初萌生,生長繁茂開花結果,最後凋零歸藏在人生的冬季。
老人走的突然,但幾次腦梗複發,已經能讓人感受到生命的邊緣,許多想做的事,都沒有再提,隻是将身後事說了又說。
人總是對不在的人更存敬畏,這一次王茂也沒怕麻煩,随了老人的心願,告别禮前就讓老家的人,在後山選好了墓地。
告别禮的隔天,一行人就坐飛機回了老家,不論是為了那點敬畏還是自己的名聲,反正除了王嫣一家人都被叫回去了,同行的還有幾個上了年歲的直系親屬。
那一行人浩浩蕩蕩,有太多需要王茂和黃秀媚表現的機會,一路上王書譯沒有跟衆人說太多,隻是安靜的看着窗外。
而身側範臨也是同樣安靜的陪伴…
二月底,老家還處在寒冷的季節,湛藍的天空如奶奶離開時那般清澈,偶爾風随着陽光飄過,吹落樹梢斑駁的樹葉。
灰黃墜落,陽光斑駁,那年也是冬天…
那時王書譯還小,是人生中第一次邁入機場,許多細節都已經不記得,隻知道望着天上的飛機,就覺得奶奶是坐着那架離開的。
如今再次走出那個機場,總是盼着能回來的人已經不在,隻剩那點念想回歸家鄉…
相較于告别禮,葬禮辦的相對簡潔,沒了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多買些花撒些紙錢,再請親戚鄰居去飯店吃一頓就行。
不過比起生意夥伴,那些鄰裡街坊悲傷要更加真心實意一些,曾經跟老太太要好的鄰居,如今哪怕腿腳沒那麼利索,也跟着上了山。
北風掃過,一個人就此塵封,曾經朝夕相處的鄰居,無聲抹了眼淚…
這場飯局,王書譯去了,盡管沒吃什麼東西,但給那些鄰裡街坊說一下奶奶離開後的故事,也算是成全了奶奶的念想。
午飯是在縣城的飯店,來往車輛沒那麼多,親戚朋友着急離開,回市裡的路上,王書譯隻能又坐上了王茂的車。
“書譯,最近忙,有件事忘了講,你有空跟小何說說,這次訂單可能還要延後幾天。
這不是生産線剛擴,不少工人都還需要适應…
咱們得優先保證質量,也不能讓你在小何面前難做。
話說,最近小何是不是挺忙,我打他電話都打不通…”
大概王茂的悲傷流失比常人都要快,在人前傷心難過的模樣,在上車後不久就恢複了常态。
打了幾通電話,轉頭又自顧自跟王書譯聊了起來…
“我有點累了…”耳邊喋喋不休,态度卻是難得的好,王書譯沒有理會,隻是繼續合着眼,冷淡的說了句,讓對方安靜的意圖明顯。
“你最近連軸轉,是沒休息好,咱家房子馬上就到了,待會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然而開着車的王茂,卻沒有意識到,見王書譯确實臉色不太好,還自以為是的關心了下。
可他并沒有發現,他說完話後,一直合眼休息的人悄然睜開了雙眼,目光沒有投向表情各異的人,隻是看了眼車窗外。
錦繡華府,市裡有名的小區,他上大學那幾年開發的新樓盤,那時家裡拮據,他為學費和生活費,找上王茂的時候,黃秀媚說他們的生意難做,原來那時王茂他們,在這裡買了根本用不到的房子。
而他從曾來過的地方,又怎麼能稱之為家。
不過,這一切都無所謂…
“不用了,我回去住。”
聽到王書譯這麼說,原本不樂意讓王書譯一起回家的王書琦,馬上扭頭看向王書譯,似是嫌棄他的不知好歹。
隻是這情緒王書譯完全沒收到,因為王書譯目光早就收斂,雙眼再度合上,唯一聽到的是王茂頗為“善解人意”的話。
“行,我先送你去你媽那,過年也沒回去…”
離婚後,第一次由王茂送他回家,下車前王茂還特意問了句:“你訂的幾号機票?到時候咱們一起走。”
“不了,沒确定,想多待幾天。”車門外,穿着風衣的王書譯轉眸回答。
聽見這話駕駛室的王茂沒有追問,隻是扭頭把自己的圍巾塞給了王書譯:“外面刮風,你圍巾不是留墓地了,把這個拿着吧。”
然而,那個圍巾卻在片刻後就被扔進了垃圾桶,那些姗姗來遲的關心,早已經無人願意接受…
沒有所謂的多待幾天,王書譯跟範臨回家,也不過趁着周六在家休息了一天,隔天兩個人就又一起坐上了返回a市的飛機。
過了高峰期,飛機票價不算貴,幾個小時的時間,王書譯已經在機場,看到剛出差回來的何承。
簡單揮手,那人就快步走來…
“新買的?”純黑的圍巾配着白皙的膚色,人群中的王書譯氣質格外幹淨内斂,眉眼似都染了淡淡的清冷,何承走近,摸着那圍巾,提問來的十分随着。
“不是,小臨的。”何承問,王書譯摸着圍巾就回答。
聞言,何承沒有追問,隻是将目光投向旁邊,尋找着什麼:“小臨呢?”
“去拿行李了…”
雖然這次來去匆匆,但馮英還是炖了肉,包了包子給他們帶了回來,大大小小的口袋放進後備箱,幾個人才上車。
“車上開了空調,溫度高,書譯把圍巾摘了吧。”車輛啟動,何承突然開口,好像随口的一句叮咛,說完就打着方向盤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