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助與另外兩個助理恭謹地在桌前站着,其中一位剛來不久的,目光時不時往邊聽白身上瞟 。
“都坐下吧,我可沒有罰站人的愛好。” 邊聽白把玩着手腕上的銀制袖扣,瞥了三人一眼,淡淡說道。
“是。”
“邊總,經過徹夜調查,昨晚中黑金頭彩的身份信息已經核實,那人是……”
“是誰我知道了。眼下要做的是讓這件事情持續發酵。馬上通知媒體記者,将采訪安排上日程。彩金本是有能者居之,橫豎不過二十億元,黑蟻資本出得起。好了,不用一副腦袋别在褲腰帶的樣子,哭喪着臉,我又不會吃了你們。”
邊聽白不急不徐,反而掉過頭來安慰下屬。唐立青買中彩金,确實讓她意外。
事情雖已經發生,她亦有退路可走。
如若逃走的成康安與唐立青鬥得兩敗俱傷,她倒是省了二十億,能假借他人之手除掉異己。
再不然,若是唐立青赢,她亦會将 AC 集團的家族内部醜聞爆出。
妹妹頂替哥哥搶奪未婚妻的戲碼,放在時局如此敏感的 G 城,市政那幫人見了,也會優先考慮黑蟻資本奪得競标。
自由貿易港是邊聽白與艾米西亞談判的重要籌碼。一旦項目落地,港口貿易未來幾十年的資源歸屬,将左右兩國黨派勢力的格局。
黑金彩的誕生,本就是用來填補艾米西亞實施新政時所需的大量資金窟窿。
這人若能活着來領獎,同樣可以幫助艾米西亞提升在H國政府的公信力。
對于棋盤遊戲,邊聽白算得很好,幾乎是以上帝視角,手執黑子博弈。
桌前三位下屬相互對望一眼,想象中邊總爆發雷霆之怒,自己離職滾蛋的場面,并沒有發生,心間倒也寬松些許,立即應下,“好,您剛才說的,我們馬上安排下去。”
總助與助理來得急,去得也急,會議室内再度恢複寂靜。
邊聽白并沒有離開,近日來情況突發,加上婚期臨近,她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未能好好睡覺,甚至在夜裡隻能依靠透支體力進入深度睡眠。
算法精密的系統也會存在漏洞,再算無遺策的部署,也會有百密一疏的間隙。邊聽白不能停,亦不能放松警惕。
高跟鞋的牛皮鞋底,踩踏在柔軟無比的羊絨地毯上,腳步聲微不可聞,卻仍是被她捕捉到。
邊聽白在疲倦中幽幽睜開眸子,一雙狹長的鳳眼,最終停留在來客身上。
金色發梢垂蕩在光滑的背脊上,身量比在 G 城時更高了些。
墨綠色的禮服長裙拖墜在地,氣質傲人。
似乎回到母親身邊幾月,便讓她徹底蛻去青澀之氣,高雅成熟。
“老師……” 阿粒望着老師,不自覺開口。
邊聽白自座椅上起身,替阿粒挽起拖在地上的長裙,語調溫潤如水。“該喊邊總了,你母親還好嗎?我不曾記得今天約了她。”
“母親沒約老師,阿粒今天就不能來了嗎?”
“你若是要來,也應該提前同我說一聲,叫外人看見了總歸不好。”邊聽白不溫不火,言語間的分寸拿捏得當。
“呵,我早該料到,老師會這般利用我,而後像丢棄娃娃一樣将我抛棄。這麼多天,老師哪怕有一刻,關心過阿粒過得好不好,快不快樂嗎 ?”似乎是這人的态度,讓阿粒徹底看清。她突然轉了個态度,語調夾帶幾分質問。
邊聽白搖了搖頭,略帶失望,“你回到母親身邊後,擠走一個外戚,又在宴席上扇敵對政客一巴掌。用來道歉的禮物,還是我親自挑的。知道你心裡有氣,可我也會失望。若你這樣想我,以後也别再喊我老師了。”
阿粒的眼眸裡閃了一層光,繼而再度黯淡,她走近邊聽白身前,從背後擁住她。
“阿粒很想你。宴席上的蠢貨竟然想跟我聯姻,他根本及不上老師的十萬分之一。”
邊聽白深吸口氣,将阿粒攏在懷裡,繼而回避話題,言語安撫道,“過得開不開心又如何,享有更多優越條件的貴族,不應該肖想不切實際的事。阿粒也該有長大的一天,不是嗎?”
“我早就長大了呀。連成人禮也是老師親手做的。很痛,也很爽。”阿粒指腹輕扶她的唇邊,擡眸望着老師,似乎在等待憐憫或者□□。
邊聽白的眼眸亦在看她的唇,幾息之後,吻卻未曾落下。
“阿粒…… 我已經結婚了。而你将來也會有愛人或者丈夫,無論那人是否是你心内所想,即便你有心愛的人,阿粒有能力站在她身邊嗎?有能力保護她嗎?如果沒有,那現在就收掉你的幻想,一個月後來參加我的婚禮,祝福我與甯欣白頭偕老。” 她将話說得很絕,亦想結束這段曾經不堪的師生關系,無論于身于心。
本有數種談判方式與技巧,在面對阿粒時,她卻選擇最直接幹脆的一種。
會議室的門被重重合上,阿粒望着邊聽白離去的背影,在心内自語,“老師說得對,可老師也說過,隻要是喜歡的想要的,必要時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得到。”
“縱然是毀掉它,再把它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