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皮革地面靜音效果優越，将唐立青故意放輕的腳步聲緩緩吞噬。

長長的走廊，飾面牆上是設計精美的刺繡暗紋，細細觀察，不難看出牆壁附着的布料肌理透着氣孔。

這座坐落于郊區的别墅，已經不能用裝修豪華來形容，僅能用奢侈一詞叙述。

唐立青繞過長廊與衣帽間時，鼻尖在空氣中嗅到一絲帶着苦味的香氛，心下不知怎地勾起幾分燥熱。

于是，她順帶觸亮牆壁上的空氣循環按鈕，紅色按鈕在灰暗的燈光下特别刺眼，甚至讓整個房間的空氣徹底流動起來。隻不過細細嗅着，蘊含的苦味更加濃郁了些。

當腳下的皮質鞋跟踏在床尾的羊毛地毯時，她心内更加笃定幾分猜測。

天早就蘊含着寒氣，可床榻上的顧小姐仍然穿着一件黑色絲質襯衣，領口開了大半，還毫不掩飾地暴露在空氣中，雙眸微閉，似在受着極大的痛苦。

蠶絲被子皺巴巴地團在一起，以至于未能蓋住這人的全部。過分白皙的腳踝單單露出來一隻，唐立青的目光居然也跟着從上到下遊離，最後停留在她藏于大腿處的淤青。

顧小姐看樣子像是受了傷，唐立青俯下身子湊近細看，發覺這傷口更像是自己抓撓掐拽造成的。

屬于室外的清新氣息，吹散在裸.露的皮膚肌理上。本就淺淺睡着的顧小姐，倏地一下睜開雙眼，她眼神帶着驚愕，一動不動盯着 “成康安”，迅速攏起身前的薄被。

唐立青見她如此反應，心内不免産生諸多疑問。她在腦海中思考是否要告知顧小姐事情時，顧翌接下來一番話，倒是讓她松了半口氣，卻又讓她心内感到幾分不快。

“滾…… 别過來…… 聽見沒！”

“别靠過來，我不會給你生孩子，趁早死了這條心。成康安，你要是還像個男人，就放我走，别讓我看不起你！”

這兩個人的關系到底怎麼回事？電視畫面裡不是表現得挺親密的嗎？簡直伉俪情深，非君不嫁。

唐立青默默站着不發一言，實則心内八卦心思都快湧出來了。她随即不動聲色，繼續湊近顧小姐，佯裝成康安的口吻淡淡說道：“哼，就當我不是男人，我不放你又怎樣……”

“乓” 一聲悶響，顧翌未等 “成康安” 把話說完，她雙臂向後，撐靠着床墊，猛踹對方一腳。

“唔…… 啊…… 顧翌你是不是有病！” 唐立青單手捂着小腹，痛得臉色發白。她下意識右手将人反鉗在床被靠背，咬牙切齒諷刺了她一句。

顧小姐被壓在床靠背，不得不與眼前這人對視。成康安的瞳孔顔色更偏棕黃，絕不是完全純澈的黑。

“你！你不是成康安！你是誰？” 顧小姐接下來的猜想，更讓自己感到惶恐不安。成康安再如何都不會立刻殺了自己，可别人卻不一定。念及至此，她手腕下意識往旁邊摸索着，似乎想尋些尖銳的利器自保。

抓緊台燈的木質長柄，顧小姐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唐立青…… 你沒死！”

“是，是，是，差點給你又踹進閻王殿一回。”

見平日看似柔弱無力的顧小姐下起手來這麼兇狠，唐立青便徹底打消了心頭的顧慮，忍着痛趕在顧翌反抗前，将事情的起因緣由說明。

聽完唐立青這幾個月來冗長的回憶，包括關于成康安的條條罪狀。顧翌身前攏起的被子滑落下地，露出半個肩膀，像是失掉了所有力氣。

“他現在在哪裡？” 事情的轉變來得太快，顧小姐沒有過多時間去消化思考，她不會再留在他身邊，但也不想他就這麼毫無痕迹地在 G 城消失。

愛、心動、感情、相知，相敬如賓、對等關系，這些看似美好而刻意編織的幻想，轟然不在。全是假的，統統都是假的，她必須親眼看到成康安繩之以法，不然她的心這輩子都無法安甯。

也不用等完這輩子，她當下就無法安甯，紅色藥劑注射過的血管驟然鼓脹起來。微小細胞順着流動的血液不停灼燒，全身難忍的不适感一點點爬上心頭。

“不知道。” 唐立青離開私人醫院後還未來得及聯系邊聽白。成康安目前關在哪裡，自己也不知道。

“……”

“嗯。” 顧翌忍耐着身體内傳來的興.奮感，隻單單發出一句音節，聽起來倒像是傷心極了。

唐立青眼角閃過一絲不忍，而後朝着顧小姐背轉過身，整個人陷進角落的一處沙發，将自己的存在感盡量降低，給對方一些空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空氣中的苦味讓人越發燥熱，她不耐煩地沖着顧小姐提示一句：

“你不冷嗎？坐着發什麼呆。”

“你…… 不明白……” 顧小姐的臉頰上此刻染上了一層不正常的紅，她手指緊緊攥着被角，似乎意識到體内熟悉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成康安為了讓顧翌主動就範，花了不少心思。這半個月時不時在她食物、水杯中摻雜着些不知名的藥劑。開始她能忍耐，到後面實在難受便想着自己來，卻回回不得要領。

可她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進，這藥力又是從何而來？

“我明白，你想給我哥生孩子，你愛慘他了。太傻了，真是個傻蛋！” 唐立青不像往日用開玩笑的語氣，反而此刻言語極其冷漠，就像一把刀子刮着人的心。

幾句不顧是非曲直的内容落地，顧小姐似乎徹底被話語所擊倒，整個人弓着背蜷縮在床榻之上，嘴角咬着被子，盡力讓自己不洩出一絲聲音。

“你走…… 快點…… 滾……”

“你讓我滾我就滾嗎？那一槍我差點死了，你現在還要維護成康安。他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唐立青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急不可耐地走到床邊，壓下大半邊床墊，似乎要幫顧翌好好理一理是非對錯。

“走…… 走。” 顧小姐手臂綿軟無力，她欲推開唐立青湊近的身子，卻也失了力氣，隻得氣聲念出幾字。

唐立青察覺她面色有異，眉宇間的神情像極了那日長甯号上吸入藥劑的賓客。她腦中警鈴大作，随即抓住顧翌的手臂仔細掃視，待沒看到熟悉的針孔，她心内才算放下一塊大石。

炙熱的皮膚被抓住，伴随而來的冰冷涼意迫使顧小姐發出一聲輕微的呼喊。“不要，放開。”

“他給我用了那種藥，藏在食物裡，為了讓我留在身邊……”

剩下的話也不用講得多清楚。

唐立青耳朵尖紅了半分，瞬間明白顧小姐此刻的境遇。

“哦，我知道，不用覺得難為情。正常的，正常的，正常人都會這樣。” 唐立青心底的燥熱更甚，甚至有些答非所問。

“滾……” 顧小姐輕撫額頭，将薄被蓋住自己的大部分身體，僅僅探出個指尖，朝着唐立青胡亂指了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