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被阿粒救下，僥幸苟延殘喘，她應該也會選擇離開 G 城，将自己再次封閉。

一個人連仇與愛都不能自明自理，那還活着什麼勁？可她偏偏又活了下來。

“啊…… 阿……” 唐立青手腕虎口抵着纏繞在脖頸處的繃帶，盡力發出一兩句幹澀的音節，試圖加入這場對話。

毛文明震驚失色，表情比剛才更加惶恐。他瞬間從地上彈射而起，跪在師父面前 “砰砰” 又磕了幾個響頭，喊道：“師父！我錯了，那都是之前的事兒了！我現在沒有那個心思，隻想好好學卦！”

咋咋呼呼的語調炸得唐立青耳廓生疼。她瞥了一眼毛文明，示意他趕緊滾回去背書，而後徑直走向邊聽白，同她進入艙房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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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明亮，銅質吊燈懸挂于天花闆。邊聽白籠罩在光影裡，下颌微微擡起，細心檢驗着眼前煥然一新的人，随即額頭上下輕點。

“嗯，阿青學習進度很快，快得連我都要認錯了。”

唐立青無法說話，左手劃過脖頸處纏着的繃帶，打了個簡單的手語，似乎在表達她的急切。

“想說什麼張嘴說，我看得懂的。”

唐立青松了口氣，随即将自己這些天的疑問以及對江川水的安全一股腦兒地脫口而出。邊聽白目光專注地辨識着這人唇齒的開合幅度，面容逐漸凝滞，不見方才的溫和之态。她思索片刻後，一一為唐立青做出解答。

“知道你現在很疑惑，甚至懷疑為什麼我會知道你在王位山又在最後關頭救了你。說來也很巧合，為了不讓長甯号上的藥劑流出來害人，我一直讓阿粒關注唐卯的動向。最後那回，阿粒一路跟着他到王位山，又見他神神叨叨的模樣，意識察覺到不對，這才折回井底救了你。”

此時，房間裡安靜得仿佛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唐立青眉頭微蹙，唐卯是什麼樣的人她自然清楚，怎麼會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輕易跟蹤呢？念及至此，她剛想開口問及關于阿粒的事項，卻又被邊聽白立即打斷。

“關于江小姐，很遺憾我沒有成功送她前往 H 國，她現在還留在 G 城，不過我會派人全力保住她。”

邊聽白手指輕輕刮擦着指腹，心裡思考着如何解釋。這人中槍之後腦子像是開竅了，并不太好說服。于是乎，她便将話題轉到另一人身上。

聽到她的名字，唐立青心下亂了半拍，随後的更深層疑惑也未能繼續追問。

邊聽白見她遲疑住，立即乘勝追擊，繼續開口：“肖開跳樓的時候夾帶着舉證成康安的文件，可惜他命真大，十幾層跳下來都沒死成，隻是摔爛了手腳躺在醫院。這本也不關你我的事兒，可肖開是江小姐推下去的。現在一大堆記者正圍在醫院樓下，就等人清醒了沖進去拿到一手資料。” 邊聽白一邊說着，一邊微微搖了搖頭。

唐立青聽後嘴唇發顫，緩緩吐出幾個刺耳的音節：“為…… 什…… 麼。”

“成康安現在正在接受調查，不過那些舉證的資料我也看過，證據鍊不足，小打小鬧罷了，相信很快就會脫身。AC 集團在一天，G 城會加速發展，不失為一件好事。可成康安還在 G 城一天，他的經濟财力、政界關系便會越擴越大，乃至于将 G 城打造成自由貿易區，再用金錢與藥物控制更多反駁者……G 城的幾家争利可以造成太多悲劇……”

“如不是看過江小姐搜集的舉證，我也不會清楚這麼多。我邊聽白可以不在意，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去 H 國發展過幾年逍遙日子。可阿青，你擡頭看看天，看看被炸得稀巴爛的王位山，看看 G 城水泥鋼筋下埋着的孩童，看看有多少人因為他的勝負欲莫名其妙死去，你再扪心自問自己，成康安不該死嗎？”

唐立青不再沉默，手掌緊握成拳，唇邊緩緩顫動：“我可能沒辦法，殺了他。”

“我做不到。”

邊聽白淡淡一笑，繼續說道：“沒關系，我們的計劃依然不變，不過阿青還需要再多做一件事。”

“一會我讓阿粒把舉證的文件送進來，當中的大部分内容也适合你背誦下來。将成康安一切性格、行為、舉手投足，爛熟于心。” 然後真正替代他。

邊聽白語氣堅定，眼神中更是透露出期待。以最小成本博得最大利益，亦可以将自己藏匿于幕後，這樣的買賣值得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