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顧翌完好無損,人隻是昏了過去,唐立青心中如一塊大石落地。她本欲開口繼續追問下去,卻又覺得當前的氛圍不适宜過多言語。
她背起顧小姐,正準備邁向活動廳艙門方向時,身側的邊聽白似乎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于是乎強忍身體不适,清了清嗓子,向她詳細描述艙内所發生的一切:
“大約一個鐘頭前,我在四樓長廊意外見到了顧小姐,她風風火火的,好像是在找什麼人。我帶着她進了大廳,剛坐下來沒多久,廳内有幾人突然發了瘋似的用頭撞牆。幾分鐘後,船長帶着一行人沖進來維持秩序。可不等他疏散我們這些賓客,自己反倒先瘋了。我意識到不對勁時,艙門早已被人從外面反鎖住,接着就是阿青看到的這樣。”
唐立青一邊聽着,一邊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滿是疑惑與擔憂。
兩人行至艙門口,望着唐立青對顧翌滿臉關切的模樣,邊聽白心思流轉,當即補上一句:“畢竟相識一場,為了避免發生誤會,我迫不得已才打暈了顧小姐,莫要多想了。”
四樓雙扇艙門敞開至最大角度,空氣随之流通。艙内賓客中有幾個意識尚存的,見到反鎖的大門被打開,趕忙連滾帶爬地逃出四樓,似是做了什麼極其丢臉的事兒,怕被人發現。
“阿青不用太過擔心,顧小姐剛進來沒多久,還來不及吸入太多,睡一覺自然就好了。” 邊聽白站在走廊通道平穩氣息,強忍着體内紅色藥劑的翻湧,邊說邊順着船艙通道向外走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遠離眼前這片污濁之地。
唐立青再度背起顧翌,她跟在邊聽白身後,一路快走,心中仍是諸多疑問:“等等!邊小姐,那你怎麼會在這裡?甯欣呢?她在哪裡?回去了嗎?”
自二人相度一夜後,甯欣便帶着床下的手提箱獨自離開,人多半是回明鹽山去了。邊聽白知曉自己那晚做得太過,并未完全顧着對方。這幾日來,甯欣不在自己身邊,連空氣裡都少些若有若無的藥味,源自血液内的藥性越發強烈,讓她無法安甯、無法靜心。
“甯欣”兩個字仿佛是邊聽白的欠缺,特别是由唐立青提起。她邊聽白不許自己的所有物被任何人關心,被任何觊觎,特别是眼前的唐立青。弱點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碰,邊聽白多年來佩戴的溫文爾雅,終在此刻撕開一道縫隙,銳利之氣全然透出。
邊聽白眯起眸子,回過頭來,對着唐立青不痛不癢得說了句:“我怎麼在這裡?回家好好問成康安吧!我隻不過想幫着甯欣見上你一面,好讓她安心回明鹽山,結果成康安就在我祖母的葬禮上送了我一槍,傷口到現在還在痛。”
唐立青聽後,臉上露出愧疚之色,嘴唇微微顫抖:“抱歉,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不忍這麼多人為自己奔波,而自己卻像是最無用的那個,永遠被事情牽着鼻子走,永遠沒有還手之力。她對甯欣是這樣,對江川水也是這樣。念及至此,她頓時語塞,甚至找不出合适的詞彙來感激邊聽白的接連相助。
“算了,是我話重。”
邊聽白睜開眯起的眸子,看着唐立青的神情,心中一番揣測。她見自己目的達到,便開始打圓場,将矛頭引向長甯号背後之人:“要不是阿青及時出現,我可能也跟那些人一樣撐不住,失去人的本性。想來,一定是四樓的通風管道裡被混入了讓人興奮的藥物。其實在遊輪上這種事情很常見,隻要玩得開心,大家大多心照不宣。但阿青也看到了,這種劑量的投放,跟謀殺也沒什麼區别。這人擺明想讓我們做出難堪之事,想抓住局面上那些有頭有臉的賓客們的把柄。”
“這人倒…… 有可能…… 算了,我先回去休息……” 邊聽白不經意間撇了眼顧小姐,随即點到為止,将剩下的想象空間留給唐立青猜度。話畢,她不等身後之人繼續跟上,走出通道後,一個轉身鑽進艙内消失不見,像是怕唐立青繼續追問。
聽出來這人在刻意回避話題,唐立青自覺尴尬。不知如何進退的她,背着顧翌在甲闆上呆呆站着。
夕陽餘晖灑在寬闊的甲闆上,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望無際。海風徐徐吹來,帶着絲鹹澀的味道。
倏然,她脖頸處感到一陣溫熱,下意識回頭望了顧翌。顧小姐不知道何時蘇醒了,正趴在她背上一聲不吭,眼眸中藏着點點星辰。
“我們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