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雨過後,烏雲見日,地上仍是潮濕。水泥路面被物流車輛碾壓來回,年深日久下便是多了幾處坑窪不平。
唐靖往北鬥公寓方向快走,心内仍念着茶茶的下落。低着頭不看前方,習慣性得避讓着地面大大小小污水坑。
倏地,一輛汽車從她身旁飛馳而過,車輪毂碾進水坑毫不減速,泥水飛濺。她下意識往一旁閃避,卻也讓鞋面落上不少泥點。
“哇....靠.”
黃色超跑在雨後的街道一路疾馳,甚是顯眼。
唐靖這大半年都窩汽修店裡洗車,也算是見足過市面,她一眼辨認出這輛便是李達樂口中的“限量款”。
尋着車輪軌迹擡眼望去,見着玻璃車窗倒映出令她不曾忘記的側顔。
接下來的幾句發音還尚且卡在胸腔,待她一擡頭,餘下不太好聽得話,便又給生生憋了回去。
“是...她,怎麼還坐上那輛車。”唐靖眼神摸到那人時,起初眸子還都泛着光,片刻後便又正愣住。
目光追着着車尾燈喃喃自語,待她徹底回過神來,那一抹黃色殘影早在路口轉彎處消逝不見。四輪的飛轉的速度,僅僅靠兩條腿怎麼能追得上。
泥坑的渾水,原本隻弄髒了鞋面。但她似乎也不信自己會看錯,随即腳下邁開步子朝着公寓樓下奔去。
鞋底毫不避忌得踩在路面上,讓松松垮垮的褲腿上也沾上不少泥點,像是那天的紅痕,滿是斑駁。
......
“老闆!對不起,弄髒了您的衣服。”
或許是太過關切自己與餐廳最終命運,明明是在服務即将接盤黑珍珠餐廳的新老闆,然而這位服務生卻表現得極為糟糕。
裝滿紅色液體的酒杯被他盡數潑灑,酒液順着絲質襯衫布料順勢下滑滲入袖口,暈染成淡淡的紅色,餘下的酒液則順着手背,沾染在男人手上的無名指指環。
接過一旁服務生遞過來餐巾,他沒有急切得脫下弄髒的襯衫外套,反而将手上戒指取下,小心翼翼得擦拭幹淨,最後又原原本本戴在無名指上。
做完這一切,成康安習慣性腦袋向後仰,半邊身子撐靠在椅背上。
他半響沉默不語,外表看似是在為酒杯翻倒而愠怒不發,實則是内心細細複盤唐卯離開前曾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
成康安不信命,不信邪。他不信自己之前乃至于到現在作出的所有努力,獲取得所有成績,全部歸功家族命數氣運,更不信自己會順着命數軌迹,止步于40大關。
可回想起來,當時唐卯談吐間雖是悠哉遊哉得,眸子裡确實透着笃定,特别是當他說道:
“切!别不信,你和她的命數早就相生相疊過了,隻不過太爺爺他們當時出了變數而已。”
“不然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裡要挾我?”
為此,成康安開始愛惜身體,卸下繁重工作,更是将權力分拆,逐步遞減給AC集團各部門高層,以作相互牽制。
他每隔半年便進行一次全身檢查,但除卻各項指标正常之外,心髒卻是跳動得越來越慢。
各種深入檢驗,也無法究其原因,這是他無可否認得事實。
難道真得要參照唐卯的方法,再做一次所謂得命數相生相疊?
毫無理據得想法,荒誕至極得言論。
他自是不會信,他從頭到尾隻信他自己,他的命永遠隻在自己的手裡。
想到這裡,他輕微轉動脖頸,慢條斯理得摘下鼻梁上半框眼鏡,随手将其放在一邊,用平淡的口吻開口對服務生說道:
“沒關系,人有時總會犯錯,但錯了一次,别再犯第二次。”
這意味深長得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講給誰聽。
“下去,順帶把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