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剛過中午十二點,四人準時敲響溫向陽家的門。
門開了,溫向陽一身黑色寬松居家服,扶着門打量她們手中的大包小包,她第一次見帶一大堆零食來看病人的。
幾句平常的問候确定溫向陽的上沒多大礙後,王意琛放下心,跳到她跟前。
“向日葵!!你一戰成名了!!”他激動的雙手無處安放,溫向陽心驚膽戰躲避。
“昨天高三班裡都傳遍了,今早晨會副校長還單獨把你倆提出來重點表揚!”
溫向陽聽完耐人尋味點頭,讓出位置給門外的大家進來。
楊識栯進來就圍着她轉了半圈,全方位觀察她受傷的手臂。溫向陽見狀,調皮地吊起小臂送到她眼前:“沒斷呢,你一盯着我就開始疼了。”
“二班那三個和你都回家了,剩我一個人承受他們喋喋不休的盤問。”
宋寂初第一次來,在玄關換鞋處,整個人都顯的很不習慣。溫向陽覺得,大概率是楊識栯死磨硬泡拉她來的,加上楊識栯主動給她拿拖鞋的細心周全,溫向陽更确信了。
溫向陽帶她們到客廳,這套三室一廳不算大,除了客廳也沒有地方能招呼人。
茶香從茶壺溢出,溫向陽算着人數倒了五杯。
茶幾上一大堆各式各樣的零食,顯得五個裝着濃茶的玻璃杯格外健康。
溫向陽端起一杯,獨自坐在搖籃,右腿壓在蜷縮的左腿上自然垂落,抵在灰毛毯上控制搖晃的幅度。
相互拌嘴幾句,氛圍歡樂起來,宋寂初通過楊識栯快速融入環境。
都沒吃午飯,做飯是不指望了,溫向陽秉着主人待客的禮儀,在常去的餐館定了幾個菜。
幾乎都是清蒸和小炒的家常菜,除了兩道湯面浮滿紅油的川菜。
五人圍着長方形餐桌坐好,邊聊邊吃。話題不管怎麼扯,最終都回到學校。
溫向陽聽着他們讨論昨晚發的數學卷子,似乎很難,他們提到就抓耳撓腮搖頭。
王意琛:“反正我沒寫,她又不檢查,我那大題都白花花一片。”
試卷
霎那間,溫向陽分神停頓,像是在接受什麼信号,腦内風暴将答案推到跟前。她終于想起忘了什麼!她的試卷和筆記本落在五樓了!上面還寫了與陳郁相關的字眼!
完蛋了
話題還在繼續。溫向陽心思完全被這驚天霹靂的信息吸走,情不自禁微微歪頭,大腦高速運轉控制不住連眨眼。
自己應該也不會大膽到在試卷上寫陳郁名字吧?啊啊啊啊啊!怎麼記不起來了,溫向陽獨自抓狂的小表情惹得大家停下筷子。
她察覺大家關心的目光,但實在顧不上,苦笑打發一句,繼續沉浸在自己的風暴中。
她有個小怪癖,習慣從本子後面開始往前寫。如果隻是被人碰巧發現,好奇翻看前兩頁,是不會被發現的。但是凡事總有萬一,誰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就碰巧翻開最後一頁,誰知道那個人會不會碰巧是陳郁。
心中兩個小人不斷提出建議,又不斷駁回。于是,她的表情松松緊緊。
楊識栯可謂是在座最了解她的,見她眼神飄忽,明白她有心事,也明白她不會說。用在場和她最好的朋友的身份,詢問她。果不其然,溫向陽聽到問題下意識搖頭,完全沒說服力。
完成了一次表達關心的完整流程,楊識栯得到回應後就拉着大家将重點回到餐桌,不再打擾她。
沒事。溫向陽的腦袋又往下歪了一點。她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今天不是陳郁值班,她不敢想陳郁看到裡面的内容會怎麼樣。
想罷,她突然點頭,像是下了重大決心。
大家也跟着松了口氣。溫向陽右手撐桌向前傾,“你們什麼時候回校?”
“晚自習前”
“我也回去。”
大家異口同聲:“啊?”
楊識栯:“為什麼?”
王意琛:“可以啊,你手都沒好完,這麼舍不得學校,頂着這個手臂回去肯定很炫酷。”
溫向陽晃着右手指,隔空點了下左手臂,挑眉:“天賦異禀,我的手已經好了。”
“那怎麼你的手一直藏在桌下,擡都不擡起來。”
“滾。”溫向陽給予他一個閉嘴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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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冬天來得很晚,十二月了還在燥熱和微涼中跳躍。
回校路上的街道滿地落葉,還沒來得及打掃就被行人踩碎,被風吹得打卷。路過的店鋪飄出歌聲,偶爾幾句适時的歌詞撞動人心弦。
越靠近學校,溫向陽的心就越亂,她受不了淩遲般的心裡折磨,她在想還不如讓陳郁看到,把一切攤開在陳郁面前,這樣起碼不用像現在忐忑不安地去面對不确定的結果。
這麼一番輪套的心裡鬥争下來,溫向陽反而平靜些,她想象着陳郁發現後的各種反應,最壞的結果不就是她惡心自己嗎。
校門口,溫向陽出示校牌,扔下一句我先走了撒腿就跑,留下一個飛奔的背影給茫然的衆人。
衆人目送她的身影在校園穿梭然後消失在教學樓拐角,幾人交換眼神,摸不清她急什麼。
溫向陽喘着氣,三步并作兩步在台階上奔跑,突然,腳下一滑整個身子失重往前摔。
她本能伸出胳膊擋在前,手臂承受身體的重量磕在台階突出的邊緣,重量全壓在一個點上,疼得她下意識将左手從身下抽出,蜷縮護着紗布包裹的小臂。
她坐了好幾秒,緩慢撐起身站立。
對着罪魁禍首靜靜看了幾秒,扯開嘴角,無聲牽動嘴唇釋放情緒,最後無語地笑出聲。
誰這麼缺德,丢個乒乓球在樓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