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甯城那一天,天氣很好。
依舊是上午的票,下午到江城。
火車中途,陳漾依舊有些不舒服,想來應該是有些暈火車。
江紀野接了杯溫水回來,手裡還有個橘子。
說暈車聞了橘子皮會感覺好一點。
陳漾以前就算有這種情況也是忍忍就過去了。
還沒有過被别人這麼細心照顧的時候。
火車呼呼着前進。
陳漾靠在江紀野肩膀上睡着了。
車廂裡的嘈雜聲聽得模糊,在某一瞬間突然都安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首安靜的純音樂。
江紀野給陳漾帶上了耳機。
……
下午回到江城兩人先去了樂音。
林叔正好在,元宵窩在他腳邊。
見着好幾天沒見的陳漾元宵委屈勁兒上來,一跳跳到陳漾懷裡。
陳漾的行李還在門口,江紀野拿了進來。
小貓幾天不見依舊白白胖胖的。
就是一直委屈的哼哼叫。
陳漾哄了好一會兒。
林叔原本拎着本書在看,此時樂呵呵的看着陳漾。
他把江紀野交到旁邊,“在一起了?”
林叔也有五十多歲,活的年輕,心态也年輕。
看得多了,江紀野的心思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江紀野也不避諱的點點頭。
“沒多久。”
林叔笑笑,似乎很開心,嘴裡念叨着:“挺好啊,挺好。”
江紀野把自己的東西推到一邊,動作間,脖子裡的項鍊從衣服中滑了出來。
林伯順看得清楚,陳漾身上也戴着一條。
不同款式,卻明顯是一套。
林伯順笑呵呵的很開心。
在樂音待了沒多久陳漾便準備回家了。
火車上待了許久,身上也不舒服。
江紀野把陳漾送到車站。
陳漾到家時餘雅也在。
莫名和當初陳漾回到江城那晚一樣。
房子一盞燈都沒開,餘雅坐在沙發上。
陳漾開了燈,“媽,我回來了。”
餘雅應了聲。
走出玄關後陳漾才發現陳世明也在。
兩個人不知道這樣僵持沉默了多久。
陳漾默默歎了口氣,走上前。
“怎麼了?”她問。
還是陳世明先開了口,“我們要離婚了。”
他坐在餐桌旁,旁邊立着一個行李箱。
陳世明常年應酬,啤酒肚日日見長,頭發也變得稀疏。
不知道多少次看向手表。
他站起來,“陳漾已經回來了,剩下的你和她說吧。我還有事。”
說完,也沒等兩人開口,拉着行李箱就往門口走。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一個抱枕重重扔了出來。
“你走!走了就别回來了!”餘雅語氣帶着顫抖。
陳世明動作一頓,最後看了一眼陳漾,“你好好勸勸你媽。”
砰地一聲,門關上。
像是一個信号,一瞬間,茶幾上的東西盡數落在地上。
玻璃碎片聲炸開,餘雅還在扔東西。
陳漾站得不遠,也沒勸,就靜靜的看着。
滿地狼藉。
餘雅哭着喊着尖酸刻薄的話。
對陳世明,對陳漾的都有。
其實陳世明在陳漾的世界裡沒有多少痕迹。
十歲以前的早已忘了。
後來陳世明三個字,在她的世界裡隻要出現一定會伴随着争吵。
陳世明喝醉酒後是很不一樣的。
他在外小心維持着的形象,隻有在餘雅和陳漾面前完全褪去。
喝醉酒的陳世明自大,髒話滿篇,有時和餘雅吵急了還會動手。
餘雅也從不會平白忍受,兩個人都會朝着對方砸東西,
而陳漾在卧室裡。
事後,她一點點的清理。
等餘雅終于平複,她看着陳漾,“你爸要去找那個女人了,你不阻止?”
那個給陳世明生了一個女兒的女人,在今年終于生下了一個兒子。
一個陳世明夢寐以求的兒子。
所以一直沉默着的陳世明終于提出了離婚。
餐桌上放着陳世明拟的離婚協議書。
上面寫着這套房子留給餘雅,他會在陳漾大學的時候每個月打生活費。
還會留給餘雅一筆錢。
最後一頁已經簽下了他的名字。
陳漾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也有這麼一次,最後又是怎麼解決的。
但她還是把文件放在了餘雅面前。
“簽吧,這麼多年了媽。”陳漾說,“沒了他也一樣的不是嗎?”
一紙協議就可以結束掉這場互相折磨了對方快二十年的婚姻。
餘雅看了陳漾很久。
像是自嘲,又似乎是終于看清了陳漾。
“你們陳家的果然一樣。”一樣的狠心。
餘雅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陳漾把文件放到玄關櫃上,給陳世明發了條消息,讓他找個時間去民政局。
陳世明很快就回複了。
餘雅回了房間,陳世明在這家沒待過幾天,僅剩的東西也被他剛剛拿走了。
陳漾和從前一樣,一點點打掃着客廳的慘狀。
直到回了房間,她才發現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割破了。
地上玻璃多,陳漾也沒注意。
用水清洗了一下便沒管了。
六月夏至。
陳漾的書桌前是一扇窗戶,窗外綠枝上站着一隻小鳥,見陳漾看過來,撲騰兩下飛走了。
江紀野發來一條消息。
「收拾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