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早就分崩離析。
陳世明也不在乎餘雅的執着。
夜色漸濃,陳世明一行人卻還是遲遲沒有出來。
陳漾一直看着酒店門口。
突然間,陳漾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江紀野。”陳漾跑到便利店外。
江紀野回過頭,他看到了陳漾。
雨水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痕迹,陳漾隔着玻璃,街道,看到了在雨幕中停留的江紀野。
兩人坐在便利店裡。
“你怎麼在這兒?”江紀野問。
“我來給我爸送個東西,晚自習請假了,你呢?”陳漾拿了兩瓶酸奶,推給了他一瓶。
江紀野:“我媽在這兒,她剛叫我過來。”
陳漾:“挺巧,我爸也在這兒。”
陳漾反應過來,“那你是不是要去找她?”
“沒,她還在裡面談事。”
或許是雨下得太大,陳漾又不自主的想起從前的這一晚。
那個晚上,她一個人坐在icu外的長椅上。
那幾天陳世明去哪裡了,她不知道。
“江紀野,我還有一個妹妹。”陳漾突然說。
原本在心裡藏了一輩子的事,陳漾突然想告訴某個人。
“我以前沒見過她。”窗外車燈交錯,模糊了玻璃,“那天見到她發現已經長大了。”
“她和我很像。”陳漾說。
過去有段時間,餘雅執着于讓陳漾換個發型或者衣服風格。
後來她才知道是餘雅在看她的時候,會不自主的想到那個女孩。
“她和你打招呼了嗎?”江紀野側頭看向陳漾。
陳漾低頭笑了笑,“沒有,我就遠遠看了她一眼。”
陳漾不知道那個女孩認不認識她,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對自己的身份是什麼感想。
或許從前的十一二歲的陳漾會懷着一股氣上去問,但現在的陳漾不是十七歲。
她沒有那麼多年輕氣盛和無畏。
二十七歲的陳漾甯願就這樣兩相無事。
是非對錯說不清楚的。
或許是聽了陳漾的話,“陳漾,我也有個弟弟。”江紀野說。
他說,他的弟弟從出生下來就有爸爸媽媽一直陪着長大。擁有了很多愛。
江紀野卻沒有。
十歲的時候,爺爺奶奶去世,江凝沒有帶他回去。
放任他一個人住在老房子。
後來來了一個照顧他的阿姨。
沒多久也辭職了。
于是江紀野便開始一個人生活。
江紀野面對了很多離别。
爺爺奶奶的葬禮,紀澤清的。
紀澤清去世的時候很年輕,卻不見屍骨。
得知消息後,兩位老人家暈了過去,自那之後身子就不好了。
江凝在兩場葬禮上都沒掉一滴眼淚,或許是,因為都是她不在乎的人。
江紀野從小性子就很内斂,很少跟同齡人玩。
中學六年的家長會,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家長的。
後來開學留家長電話,江紀野也會直接留家裡沒有人用的那個号碼。
最開始老師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江凝的電話打了過去。
不用想也知道得到了什麼回複,漸漸的老師也不再詢問了。
那天在車站,車窗降下,很久沒見到的江凝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他也曾懷揣一絲希望,覺得江凝是因為他要高考回來的。
可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連一絲希望都不要懷揣。
江凝回來是為了他的弟弟,她愛的那個兒子。
不是為了他。
甚至于江凝在這幾個月,和從前那麼大相徑庭的來找他,隻是為了那個弟弟。
今天過來,江紀野隻不過是為了給江凝最清楚的答複。
小學課堂上,老師教導要敬愛父母才能家庭和睦。
陳漾見過很多幸福的家庭,也曾羨慕。
有時候陳漾也會懷疑,自己無法擁有的幸福的家庭,是不是自己不配擁有。
過去餘雅一遍遍的質問是不是因為真的存在。
後來陳漾不想去想了。
因為害怕,害怕被詢問的自己确切的有了那些想法。
他們在這個雨夜互相訴說,那些掩埋在時間裡的痕迹被以講故事的方式傾瀉。
大雨不停。
十點,陳世明一行人終于走出了大門。
也是在此刻,陳漾才知道和陳世明談合作的是江凝。
世事難料。
兩人站在街對面,看一群西裝革履的人笑臉迎迎的道别。
江凝似乎忘記和江紀野的約定,徑直坐車離開了。
陳世明伶仃大醉,被萬琳扶着上了車。
陳漾匆忙打了個車跟上了他們。
江紀野沒有詢問緣由,隻是和她一起。
或許是提前打過招呼,車并沒有開往小區。
見陳世明在酒店下了車,陳漾松了一口氣。
心裡那塊石頭終于被放下。
至少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