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的罪名,跟我沒有關系,我不認。”酒吧老闆神田誠一字一頓道。
在這一瞬間,協田影狩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應該先無奈還是先高興。
他早該無奈了。從小野謙那個案子開始,他就知道,有太多的正義是他難以去追尋的。他從一開始便料到酒吧老闆的這起案子一定是這樣的收尾,隻是很難不感慨。
或許他确實該高興。因為從一開始,他與吉澤昌平、鬼冢八藏的計劃,就是基于這位神田先生隻入獄幾個月來設計的。一切都在計劃之内。
良久,協田影狩才終于起身,準備離開。
但男人卻突然叫住了他。
“協田警官,”男人緩緩道,“說實話,我覺得你有點眼熟。”
他叫協田影狩。
影子是潛伏于光明之中的、隐藏在人的背後的,狩則意為捕捉和追尋。
這位警官是否也像影子一樣,隐藏在背後,背叛他人、暗中算計?
關門聲終究是響起了。
*
白發少年打開門,從一棟比較偏僻的實驗樓走出,走到一旁的灌木叢邊上。他的五感比常人更加靈敏,很輕易地聽見了灌木叢裡傳來的窸窣聲。
沒等多久,一團白色就從冬青叢最深處鑽出。小貓的右耳缺了個三角,露着粉白的豁口,背毛被草籽纏成绺,倒顯得那雙琥珀色眼睛亮得驚人。
“小豁耳?”白發少年下意識地嘴角上揚,自顧自給小貓起了個外号,意識到後又笑着搖搖頭,“好吧……我沒有冒犯的意思。”
他蹲下身來,動作輕柔地撫摸着貓背。這一世的他總是特别招小動物喜歡,不用多久就從能摸貓升級到了能把貓抱起來也不至于讓貓咬人撓人的程度。
或許是重生後的他确實有幾分孤獨,有時候他依舊想跟貓咪聊聊天。盡管知道它們大概率聽不懂。
萩原研二一過來便看到白發紅眸的少年跟警校裡的貓講話的情景:“看起來,你還挺有童心。”
少年雪色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淡青的陰翳。他的五官乍一看是帶有幾分清冷和淩厲的,可從這個角度看去,又顯出某種獻祭般的易碎感。
萩原研二蓦然想起自己幼時在祖母家見過的琉璃風鈴。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少年就像是那個琉璃風鈴給他的感覺一樣,仿佛下一秒就會碎成雪沫。
“綠川……”他輕喊。
“……”白發少年沒有立馬回應他。畢竟隻要一回頭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自己那個【小可憐】buff又在發揮它的神奇作用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隻能等過一會兒萩原研二腦子變清醒一些再說。
良久,綠川悠才開口:“是松田那家夥讓你來找我的吧。”
“也隻有他能把你的位置猜得這麼準了。”萩原研二點頭。他一開始還不信,今天才特意按照自家幼馴染猜的位置自己來找。結果綠川這家夥果然在這,也容不得他不信了。
“畢竟是直覺系嘛。”白發少年道,“不過我猜,他自己應該也跟在後面。——是吧,松田?”
他擡高音量,往萩原研二身後遠處喊道。
“明明你才是直覺系!”卷發青年果然從一旁的視角死角中走了出來。他看起來有些不爽,“我懷疑你連我為什麼來找你都猜到了!”
“更正一下,”白發紅眸的少年哼笑一聲,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發現你的到來并不隻是靠猜。你的腳步聲,我聽到了。”
“……怪物。”松田陣平小聲嘟囔。
松田陣平确信自己的動作是極輕的,他的潛行學得還不錯,何況他的位置距離白發少年也有着不近的距離。正常人的五感哪有那麼靈敏?放在超級英雄電影裡,都得是被做了實驗才能到這個程度吧。
“多謝誇獎,以及,”白發少年笑道,“讓我猜的話,我會猜你來找我是為了和我聯手整蠱零,對吧?”
卷發青年這次是真的有些大驚失色了:“白毛貓醬你不會真的有超能力吧?”
“不、許、叫、這、個、外、号!”綠川悠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炸毛的貓,“我能猜到,是因為我發現你想整蠱零很久了!隻不過按照你的性格,你說不定會覺得如果隻有你一個人參與了這項計劃、見證了這個事件會很可惜,所以你肯定想要找一個同夥共同作案。然後你又發現了景光最近和我的關系很好——”
“所以啊所以啊,如果你和我一起跑去整蠱金發大老師,那麼除了整蠱的效果之外,我們還能開出更大的彩蛋!……”
“那個金毛混蛋肯定會去找景老爺告狀,而一旦諸伏護着你,降谷零那個家夥一定會超級不爽地炸毛!他後續說不定還會找班長和萩來評理,然後我們可以聯合起來一起說他不要這麼幼稚,要學會大度!要有容人之量!再在那之後我們就可以共同欣賞他更加炸毛的樣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松田陣平語速飛快地将自己并不細緻的想法和盤托出,笑得猖狂,仿佛事情已經進展到了他拿相機記錄下降谷零黑臉超級加倍的場景。
萩原研二又補充道:“然後降谷或許會沉迷于把你和小諸伏拉開,防止他的幼馴染被搶。但是這真的超級有趣,你和小諸伏或許還能故意在他面前表演親密,讓我們多獲取幾張金發首席の黑臉plus!”
“……我隻覺得你們超級陰險。”綠川悠滿頭黑線。幾個人混熟以後,大家都知道這是鬧着玩,自然不會傷及友情,但這倆腦子裡天天想着怎麼整蠱金發首席也是很值得吐槽的,“并且你們似乎沒有認真考慮過我和景光的意見!”
什麼叫和諸伏景光故意在降谷零面前表演親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無聊和有病的想法嗎!
“可是我們現在就是來征求你的意見啊。小綠川要不要加入我們的共犯團體啊?”萩原研二特意加重了“共犯”兩個字的讀音,對着白發少年深紅的狐狸也來了一個wink。
【啊啊啊啊啊啊經典共犯!】系統突然又開始不合時宜地尖叫,【沒有人可以拒絕hagi的共犯邀請!經典救贖誰能懂!】
【閉嘴。】綠川悠言簡意赅。
“說實在的,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們真的想實施這個計劃。”對上還在眼巴巴望向他的幼馴染二人組的視線,白發少年有些咬牙切齒,“我假設你們有着正常人應有的情緒感知,就應該知道這是一件多麼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事!”
注意到少年一副很想打他但還是使勁忍耐沒有動手的樣子,松田陣平反倒感到心中一陣舒爽:“其實我們在來問你之前就已經問過諸伏君的意見了呢。他對我們的計劃可是贊不絕口哦。不會吧不會吧白毛貓醬,你和諸伏關系看起來這麼好,不會不知道景老爺和那個金發混蛋的友誼看起來如膠似漆,但也如鐵打一般的互損吧?”
長歎一口氣,卷發青年頗為欠揍地如老幹部一般伸手拍拍綠川悠的肩膀:“年輕人……還是不知道江湖險惡啊。”
攥緊拳頭,使勁壓下自己想把人狠打一頓的沖動,綠川悠咬牙切齒:“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之間的友誼究竟是怎樣的,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比我更清楚了。”
至于松田陣平這個人,才是最讨打的。
可他這樣分明很想發脾氣,但又要使勁按捺下自己情緒的模樣落在松田陣平二人眼中,卻更加惹人憐愛了。
白發少年的皮膚蒼白得過分,甚至帶着點病态的清冷,但此刻他的臉頰卻因憤怒而顯出幾分薄紅,往日裡看起來有幾分冰冷的深紅色狐狸眼也帶上好些不那麼有距離感的溫度,被這雙眼睛真誠看向的人,一定沒有辦法違背本心地給出拒絕的回答。
“……”
猛地意識到自己又在胡思亂想,松田陣平隻好趕緊甩甩頭,将自己對此的疑惑按在心底,也把一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甩出腦袋。隻是他的手終究比理智更快,在他意識到之前,便已經探出去摸上了白發少年的發頂。
非常放蕩不羁地把那一頭整齊雪白的頭發揉成了雜亂型号的鳥窩。
“卷!毛!混!蛋!”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白發少年冷笑一聲,上前一步揮起拳頭就要向卷發青年轟去。
“怎麼你也學着那個金發混蛋這樣叫人了!……”松田陣平怪叫一聲,随即身形敏捷地躲過綠川悠發來的第一式攻擊,如滑溜的泥鳅一般鑽到萩原研二的身後,“萩!救命!”
幼馴染嘛,當然就是這麼用的。
“萩原讓開,不要逼我證明一下自己一挑二的實力!”
“壞了,小陣平,你的貓貓醬要暴怒了。”萩原研二的聲音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拱火模樣。
“萩!原!研!二!”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