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消息,根本就沒有上報上去。
有些秘密,便永遠深埋地底。
*
夜畢竟已經深了,五人在和綠川悠打鬧一陣後便各自回自己的寝室休息,當然臨走之前也不忘約好明天中午一起去吃飯。
看着他們勾肩搭背、嬉皮笑臉的離開的身影,綠川悠不由得勾出了一個淺淡卻也柔和的笑容。隻是很快,他又垂眸,斂去方才的笑意。
【系統?……】他靜下心來,在系統空間裡輕輕問道。
【我在。】系統活潑的聲音幾乎是秒回,【我一直都在哦,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盡管問呢宿主~】
聽着系統又開始有些歡脫的聲音,綠川悠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回道:【沒什麼事,隻是叫叫你。順便試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二十四小時都待命。】
【宿主宿主,你怎麼能這樣懷疑和測試我呢?我這個天選牛馬對接的客戶好評率高到令人望而生畏好嗎……】
系統開始叽叽喳喳地唠叨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的錯。】綠川悠無奈地說。
他又擡頭望向遠處。
上天給了他重生的機會。
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能夠改變命運的機會。
抓住一切能抓住的。
改變那些應該被改變的。
讓掙紮的執念得以平複,讓鮮活的生命得以存活,讓自由的靈魂得以昂揚。
……
人們總說,白天越累,晚上便睡得越香。可白發少年卻恰恰相反,白天越累,想的事情越多,越難以入睡。即使入眠,也算不得安穩,往往很快就被驚醒。
這一晚,或許是因為心頭積壓的事情太多,綠川悠隻堪堪進入淺眠幾個小時,便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面前是一片昏暗。他在睡前并沒有把窗簾拉上,倘若外面有陽光,房間應該早亮堂起來了。如今這個時間,自然仍是淩晨。
太陽還沒來得及從地平線下躍出,意識分明已經清醒,但綠川悠還是久違地在床上多賴了好一陣。
躺了一會兒的屍才從被窩中鑽出,他打開電腦,開始收集、整合起他所需要或以後可能需要的情報。
突然,他眼神一凝。
“小泉……彰……”
白發少年低聲默念着這個名字,他看着電腦屏幕上用【頂尖黑客】技能卡的黑客技術找到的癌症晚期确診書,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這個叫做小泉彰的男人,正是當年那起連環強.奸殺人案中給最後一名受害者楠木慧做屍檢的法醫。
并且就在不久前,他便被人發現因煤氣中毒而獨自一人死于家中。
小泉彰是家中獨子,父母早早地便走了,他也未曾婚娶,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死亡以後也是鄰居意識到不對勁才報的警。
并且根據目前所掌握到的信息,他的死亡現場——也就是他的家——實在幹淨整潔,沒有半點外人來過的痕迹。既沒有任何翻找的痕迹,也沒有任何财務損失。
死去的小泉彰則靜靜地躺在他客廳的沙發上,身上還蓋着一層薄薄的毛毯,表情安甯恬靜,仿佛隻是做了一個令人沉醉的美夢,美好到不願醒來。
就好像,他好像真的僅僅隻是忘記關掉自家的煤氣開關,偏偏煤氣罐漏了氣,他便在恍惚中進入了永遠的夢鄉。
這個場景既不血腥、也不混亂,反倒有一種過于甯靜的釋然。
不像被入室行竊、不像被仇家報複,甚至……
不像是被“滅口”了。
因為倘若他真的是被滅口,兇手一定是為了他手上所掌握着的小野謙并非當年連環強.奸殺人案真兇的證據而下手。可室内并沒有任何翻找東西的痕迹,這便與讓“兇手”的目的背道而馳。
白發少年垂眸,指關節輕輕扣着桌面,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又抓到了一點什麼。
小泉彰的家實在太過幹淨整潔了,甚至達到了一塵不染的地步。那裡面雖說也有一些生活氣息,并且隻有他一人的生活痕迹,可尋常人的家除非剛剛做好大掃除,否則很難整潔到如此程度。
但最近并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小泉彰因為工作原因也很少回家,他為何會突然做一個大掃除?而如果不是他做的,旁人又為何要如此做?
……“儀式感”。
幾乎是下意識的,白發少年想到了這個詞。
根據楠木有栖當時所說,他所看到的兩個信封中,裝着屍檢報告的那個信封看起來是較新的。也就是說,小泉法醫将屍檢報告交給小野永志的時間可能并不長,甚至有可能他才剛給出這個關鍵性的證據,回到家中,便踏上了“死路”。
這樣看來,當然很像是被人滅口了。可小泉彰為楠木慧做屍檢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對方在那時沒有對他滅口,想必心中也是具有自信的:小泉彰一定不會将此事敗露。即使留了個心眼,始終觀察着這位法醫,從發現小泉彰和小野永志接觸到對法醫滅口,也很難進行得如此迅速。
何況擰開煤氣并引起煤氣洩漏這件事,若是由全然的陌生人來完成,便很難在受害者和案發現場都留不下一點痕迹。可現場偏偏幹淨得過分,隻有小泉彰一個人的皮屑和足迹。
再結合那份确診為癌症晚期的文書,一個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這個叫做小泉彰的法醫……會不會真是自殺?
他是一個孤僻的人,在生命的最後,也算是舉目無親。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的良知也終于不再沉默。他找到了小野謙的兒子小野永志,并将真正的屍檢報告交給了對方。
回到家後,他便極具儀式感地做了一遍大掃除,洗了澡、換上了嶄新的衣服,便擰開煤氣罐,導緻煤氣洩漏。
他自殺了。
這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這不僅可以規避癌症給他帶來的痛苦,更為重要的是,他這種“不正常”的死亡或許已經足以引起他人的懷疑。
楠木有栖如此。
如今,“綠川悠”也同樣如此。
小泉彰清楚地知道,他不過是個小法醫,并且命不久矣;小野永志也被認為是個“惡魔的孩子”,為衆人所厭惡和憎恨。沒有人會相信他們的話。
以他們二人之力,當然不可能為當年的案子翻案。這樣不僅打草驚蛇,當年的幕後之人也必然不可能放過他們。所有的證據都将被銷毀,知情人或是逝世,又或是緘口不言,翻案便更是水中撈月。
可倘若多了一條人命,引起一個有能力去查這件事的、有良知的警察的注意,事态就大不一樣了。
他們在賭。
他們知道他們會死。
但他們賭會有人為他們查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