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到十五年前的案子、了解到小野謙的事情,完全是吉澤警官在推波助瀾;可當他真的要邁出查案的臨門一腳時,又是這位老警官阻止了他的行為。吉澤警官究竟想幹什麼?又或者說,他在顧慮着些什麼?
綠川悠甚至有些直覺性地懷疑,鬼冢教官都是與這位吉澤警官是一夥的。鬼冢教官的那通電話,也許就是受了吉澤警官的指使。
【别想那麼多了,你倒不如先做好準備,該如何面對即将迎來的審問環節。】許久沒有出聲的系統突然在綠川悠的腦子裡悠哉悠哉地說了一句。
【什麼……?】綠川悠一下沒反應過來系統說的究竟是什麼,略微有些愣住。
哪裡來的審問?他都還沒開始卧底呢,總不至于有什麼身份是可以暴露的吧?難道是綠川這個身份本身就有些不幹淨……?
白發少年眉頭蹙起,深紅的狐狸眼中掠過幾絲擔憂和嚴肅,最終又都隐于白色碎發落下的陰影當中。
【溫馨提示,宿主當時是在宿舍裡滿身是血的被發現,然後被送去醫院的哦~】
【……】
突然理解了系統是什麼意思,綠川悠的第一反應是無語,但緊接着,他便想象出那五人氣勢洶洶站在他面前,一副要“提審”他的樣子……
好吧,确實也有點害怕。
系統卻開始自顧自地興奮了:【警校第六人又一個經典名場面!被五位同期抓住,好、好、盤、問!】
【……】
白發少年默默縮了縮脖子,直接噤聲,仿佛在飾演一隻心虛的鹌鹑。
按照那幾個人的視角來看,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在房間裡自殘,最後還割腕自殺了,要是沒有他們闖進來把自己送進醫院,能不能活下來都還是未知數……
無論是從自己的傷口位置和深淺還是從他那些buff的惡趣味程度來說,綠川悠都完全能想象到他們打開門那瞬間,房間裡的床單、被套上究竟沾染了多少鮮血。尋常人看到估計都得留下心理陰影,他作為“肇事者”,現在回去還不知道要迎來怎樣暴風驟雨的質問。
當然也不一定,說不定,他即将面臨的是他們溫聲細語的關懷……
但一想到他們那種帶着些憐愛和痛惜的奇怪眼神,白發少年就一陣雞皮疙瘩冒出來:這還不如暴風驟雨的質問呢。
可他又的确有些手足無措,不知究竟該如何應對四個摯友,還有一個曾經的自己的盤問。
逃避可恥,但實在能讓人多放松一小會兒。綠川悠回校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就這樣一段路程,他硬生生是花了比往常多出一倍的時間才走進警校大門。
然而腳步終究是沒有停下的,他也終歸是回來了。
進到學校,他便從旁邊的小樹林裡抄了一條小路,打算直接回宿舍,心裡還不斷祈禱,今夜過去之前不要有人找到他。
心裡這麼想着,連走路都有些蹑手蹑腳的了。
可就在這時,綠川悠的脖子上突然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顯然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後頸。
白發少年的肌肉瞬間繃緊,受驚之後幾乎是直覺性地雙手緊握成拳,在下一秒就想一個側身往後打去。
但理智還是及時上了線。這一陣涼意确實讓心事重重的綠川悠有些應激反應,卻并沒有激發出綠川悠曾經上百次在生死邊界遊走而鍛煉出來的危險直覺。
而對有過上一世經曆的綠川悠來說,哪怕是被一般的陌生人靠近,他都會本能性地有所察覺;倘若他全然沒有意識到對方的靠近,也沒有任何危險直覺,便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對此人極度熟悉,并且幾乎能夠交付絕對的信任。
此刻他又正身處警校,此刻正站在他身後的人便不言而喻了:絕對是是那五位當中的其中一位。
是以,綠川悠及時控制住了自己原本打算揮出去的拳頭,隻是順便借力讓自己轉過身來——
松田陣平那張英俊又格外欠揍的臉果然出現在他面前。
“抓貓行動成功!很榮幸又在本屆比賽中獲得第一名!”
卷發青年原本輕掐在白發少年命運後頸的手在對方轉身過來的那一刹那便已經松開,改為雙手叉腰。他看向綠川悠深紅的狐狸眼,帶着些挑釁意味地一個挑眉,沒心沒肺地咧開嘴笑了起來。
很明顯,他口中所說的“貓”指的就是綠川悠。
“……”綠川悠有些無奈地進入系統空間内看了一眼亮起的buff。那分明不是【貓塑】而是之前就一直亮起的【自厭】,但面前這個欠扁的幼稚鬼就是堅持将他比作貓,并且樂此不疲,無論制止多少次都毫無用處。
思及此,他咬牙切齒地冷哼一聲,攥起拳頭,在卷發青年面前揮了揮:“找死嗎,松田。小心我被你刺激到了,一個沒收住腿把你踹進醫院!”
可這樣的一幕落在松田陣平的眼中,卻像極了一隻炸毛又傲嬌的貓咪惡狠狠地在發脾氣。
松田陣平于是道:“來啊,我承認你是很強,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們要不要也找一棵櫻花樹,然後在下面打一個晚上?”
正說着,他的話頭卻突然頓住了。鸢青色的眸子似是有些嫌棄地掃過白發少年被袖子遮蓋起來的手腕。
“但是你現在……”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細一聽好像又有幾分陰陽怪氣地說,“是戰損版吧?我們光榮進了醫院的,悠、醬?”
“……!”
綠川悠一下子就被噎住了,一時間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前世卧底得如魚得水的警官先生在此刻就好像是個被抓住錯處的孩子,隻想趕緊找個話題把這件事揭過去,最終卻無奈地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
“松田……”他嘗試軟化下語氣。
“呵。”卷發青年卻隻是冷笑,手上的動作改為雙手插兜,在夜晚下這種有些昏暗的環境裡還顯出幾分嚣張跋扈的黑.幫大佬的氣勢,“等那四個人都到齊了,你再給我們好好解釋解釋吧。”
“他們四個……也都要過來啊……”綠川悠。有些不死心地試圖确認。
在這條世界線中,綠川悠和他們五個人其實并沒有那五個人之間的關系那麼好,但無論如何也算熟識了,何況他被送去醫院就是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的功勞,在這之前也都與另外幾人有過接觸,所以這個結果倒是并不意外——盡管綠川悠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心虛和社死。
這絕對是他那些buff惹出來的最大的烏龍,甚至比那次吐血被擡進校醫院裡還要可怕。
他默默擡頭望向卷發青年鸢青色的眼睛,想從中讀出些情緒,好讓自己判斷一下,在這條他們熟但又沒有那麼熟的世界線中,那幾個人對他的态度究竟會是什麼。
然而他剛一擡頭,便與松田陣平目光相觸。
“如果連自己的生命都不能好好愛惜的話,”渾身充滿“不好惹”氣息的卷發青年突然又開口道,聲音有些低沉,“我不理解你要如何勝任警察這份工作。”
“因為警察——或者說任何一位執法者和司法者的天職,就是尊重生命。如果你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加以愛惜,我很難想象,你該如何為别人的生命而去鬥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