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親衛翻遍了整個未央宮都沒能找到肖溪。如此森嚴的宮殿,她卻憑空消失了。
我跑到麟趾殿質問姜旻,可他卻不以為意,仍舊聲色犬馬,縱情歌舞。
“我這宮中這麼多的侍女,為何姐姐就對肖溪另眼相待?是我其他的女人長得不好看嗎?”
“别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誰的人。”
姜旻眸色一暗,陰恻恻地瞥向我:“我知道啊。我就是因為知道才裝着那麼喜歡她,那麼在乎她來惡心你的,你不知道嗎?”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就你那樣也配叫喜歡和在乎?”
“是——”他拖長着聲音,似是調侃揶揄,“再怎麼喜歡,也不會像姐姐和裴仲琊……哦不是,現在應該是換人了,換成我的表哥宋君若了吧?權力的滋味不錯吧?這麼多男人為你前仆後繼。”
“她為什麼消失?”我懶得和他掰扯,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肯定知道她在哪裡,為什麼不見。如果你不知道早就派人去找了,還會這麼悠哉?姜旻,你最好和我說實話!”
“我不知道。”他說得輕飄飄的。
我深吸一口氣:“你最好祈禱不是我不想發生的事情。”
姜旻沒有回應,隻是将酒斟滿,一飲而盡。
“殿下。”萱萱帶着一對彤管使從麟趾殿的偏殿出來,手中是幾根落灰的月事條。
姜旻瞳孔一震,酒爵落地,半撐起身子猛地探過來。他死死地盯着我,我瞥了他一眼,轉頭就對萱萱說:“關閉宮門,徹夜搜查,不找出來,不開宮門!”
“姜毓卿!!!”姜旻嘶聲大喊。
“你!愚蠢至極!自大至極!若日後你我、阿若、彤管閣所有人被五馬分屍,那就是你姜旻一人之過!”怒火中燒,我朝着親衛大吼,“即日起鎖閉麟趾殿,任何人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殿。違令者死,格殺勿論!”
“姜毓卿,你就非要做的那麼絕!”姜旻的聲音從後傳來,穿過整個麟趾殿像刀一般刮進我的耳朵裡。
我根本不屑回頭看他,大手一揮:“鎖門!”
“咚”!
麟趾殿的大門沉重地合上。我指揮萱萱兵分三路,着重搜查掖庭,有問出小宮女們所知道的存在于未央宮的所有狗洞,一個個嚴加把手,就不信找不到肖溪的人。
姜旻竟敢把裴開項的人放出宮,還是個懷孕的女人!他簡直就是把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都交給裴開項。我根本無法想象皇子落到裴開項手中,他會做出多麼瘋狂的事,會有怎樣的後果。他甚至剛剛戰敗,失去獨子!
為一己之私,姜旻竟如此愚蠢糊塗!
我無法不聞不問,褪去曲裾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領着陳蘊和一種親衛将太液池翻了個底朝天。太液池毗鄰掖庭,掖庭宮阙衆多,巷道曲折,而太液池假山林立,樹木蔥郁,都是藏身的好地方。未央宮後宮與前朝守衛森嚴,尋常人沒有令牌根本出不去,能藏身的隻有這裡!
黑暗中太液池水被月光照得發亮,湖面微瀾,看不清底下暗潮洶湧。冬日的寒意纏繞着我,我注視着夜色中的每一處動靜。忽然,鳥雀驚奇,樹影攢動,一個黑影朝着遠處跑去。
“追!”一聲令下,親衛高舉着火把紛紛向前跑去。
我拉着陳蘊快步跟在後面,隻見一個瘦削女子四腳并用爬上了假山,那假山怪石嶙峋,幾無落腳之地。她顫顫巍巍地起身,好似風一吹就會滾下去。
“你們别過來!”肖溪的哭聲在黑夜中尤為凄厲,“不要過來……求求你們……不要……”她好像看見了我,想朝我跪下,卻沒有地方,隻得微微彎着背,乞求:“殿下……求求您不要……不要殺我……我會走得遠遠的,我會走得遠遠的!”
“肖溪,上面太危險了你先下來!”我朝她喊,“我沒有要殺你。我若要殺你,早在我知道你是裴家眼線的時候就能殺你。”
“殿下,我隻是想要個孩子,我真的隻是想要個孩子……”肖溪淚眼婆娑,“您放我走吧,我其實根本不想當裴家的眼線。可我沒有辦法,我父母都事裴家的佃農,如果我不聽他們的話,他們就會懲罰我的父母。但我現在在裴家已經沒有牽挂了,我父母他們……殿下,求求您,放了我和孩子吧!”
她捂着肚子,好像快碎了。
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女,一個受人脅迫、無權無勢的孤女……我心中一疼,竟是生出了幾分感同身受。
“肖溪,你相信我,若我真要殺你,大可叫人放箭,又為何這樣苦苦相勸?你不過是個孤女,你的事有很多種解決辦法,并不是死局!”
“我不想再待在皇宮了!我要離開!”肖溪大喊,“我要跟我的孩子一起離開!你答應我,讓我和我的孩子一起離開!”
孩子孩子孩子!滿嘴都是孩子!跟一個整日吸食阿芙蓉的男人生下來的孩子能活多久?畸胎死胎的可能倒比活胎大!
肖溪站得離邊緣越來越近,我不敢想要是她在我面前摔下去,姜旻與我到底會鬧到何種地步。
“好!我留你和你孩子一條性命!”
肖溪眼中的光芒閃了閃,難以置信地問我:“真的?”
“真的。隻要你下來,答應我永遠不再見裴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