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西今天是有點累的,按理說她應該快速洗個澡然後躺到床上,可一想到陳擇西在外面,她就想待在浴室不出去。
頭發上的護發素沖了一遍又一遍,自動牙刷啟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虞西覺得有點頭暈窒息時才擦幹身子。
但是這也沒想着出去。
而是又墨迹着吹頭發。
不知過去多久,虞西走出浴室。
她佯裝無事發生地去隔壁小雜物間拿之前囤的一次性浴巾,準備交代陳擇西一句時,陳擇西看着她說句:“我還以為你打算洗一晚上。”
虞西抓緊手裡的東西,回看他,沒說話。
陳擇西還在盯着她,“虞西,我就問一句,他是誰?”
虞西回答得很平靜,“老闆。”
陳擇西點頭,“好,我信你。”
虞西很想反駁一句“你愛信不信”,但是看着陳擇西那冷漠強勢的眼睛,她就覺得沒意思。
陳擇西大概沒有真的信她。
她也懶得再多講。
虞西本以為自己會在陳擇西洗漱期間精神抖擻,結果剛沾上床就開始犯困,似乎陳擇西存在與否已經沒有辦法再影響她的情緒了。
半夢半醒間,虞西感覺床的一側往下塌了一些,随後陳擇西想往她這邊靠近,她似乎下意識往床沿邊躲了躲。
陳擇西是一個高自尊的人,上岸後更加覺得自己比普通人優秀,他不喜歡任何人拒絕他,所以幾乎在虞西躲閃的第一個動作後就側身同樣拿後背對着虞西了。
翌日虞西醒得很早,她這一夜幾乎沒怎麼睡踏實,陳擇西每一個呼吸她都能聽得很清楚。
但是出于最基本的禮貌和素質,虞西起床動作還是很小心,然而剛有掀被子的動作,就聽到陳擇西問了句:“今天上班?”
虞西動作一頓,“嗯”了一聲。
陳擇西坐起來,“不是周末?”
虞西下床往衛生間走,邊走邊說:“加班。”
陳擇西沒說話。
等虞西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時,陳擇西才問:“晚上幾點回?”
虞西說:“估計跟昨天差不多,公司剛起步,忙。”
陳擇西口吻聽不出情緒地問了句:“小公司?”
虞西坐在化妝鏡前,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眉頭很輕微地蹙了下,然後才說:“嗯。”
至此,二人再無話。
直到虞西起身準備走。
陳擇西瞥了她一眼,“不用化妝?”
虞西撒了個謊:“時間來不及了,到公司再化。”
事實上,是因為她受夠了和陳擇西共處一室的窒息感。
她不明白陳擇西這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更不明白他的訴求是什麼,她隻想逃避。
到公司後,虞西感覺自己已經耗盡了一天的精力。
早飯都沒吃虞西就開始化妝,狀态不對,妝容怎麼化都不好看,畫眼線的時候好幾次都飛暈了,虞西氣得手抖,好幾次想直接拿起手機質問陳擇西到底要幹什麼,能不能給個痛快。
但是最終她都忍了下去。
直到金金第一個來上班,大概是剛接觸直播,怎麼都新鮮,昨晚熬那麼晚今天看着也精氣神十足。
要不怎麼說年輕就是好呢?
虞西沒忍住歎了口氣。
她聲音不怎麼響,卻引得金金扭頭看過來:“怎麼啦?大早上歎什麼氣呢。”
虞西搖搖頭,沒多解釋。
之前公司隻有謝星懷和金金兩個人時候金金時常會不知分寸些,後來團隊加入虞西,她多少控制了點,雖說偶爾也會露出孩子氣,但大多數時候還是穩重,等侯明志再加入進來時,她就基本适應了這個職場生活。
所以當她意識到虞西是不想說時,便迅速岔開了話題道:“收到了一個财務簡曆,姐你要看看不?”
虞西說:“這個我不專業,等謝總過來給他看吧。”
說起謝星懷,金金又有話說了,“昨天大晚上的他在群裡發消息了你看見沒?”
虞西一頓,沒立刻回答,反問:“怎麼了?”
金金:“不知道啊,我當時洗澡呢,洗完澡看到大家都沒回,我也沒敢回。”
虞西:“哦,不太清楚,可能發錯了吧。”
“是吧,我也猜,”金金說,“感覺是他能幹出來的事,所以我給他留了幾分薄面。”
虞西樂出聲,“那你還挺尊重他的嘛。”
“那可不,畢竟是發工資的人。”金金說。
正說着,謝星懷從外面打着呵欠推門進來。
最近天氣熱,他穿得涼快,簡單的露臂背心加牛仔褲,腦袋上再扣個棒球帽,怎麼看怎麼像大學生。
“什麼發工資?”謝星懷懶懶地,“這才幾号就叫嚣着要工資?”
金金:“小心我告你诽謗。”
謝星懷理都沒理,路過虞西的時候腳步一頓,看過來。
虞西目光疑惑。
謝星懷定了幾秒,沒說話,擡腳走了。
虞西罵他神經病。
金金豎拇指表示贊同。
沒多久侯明志就過來了,大家很快進入工作狀态,一上午幾乎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下午荔樹正常點抵達公司,和昨天同樣的時間點開始直播,第一場開了一單,第二場開了三單,總結一下所有的成本,這兩天合計賠了大幾萬。
金金是一點動力也沒有了,直呼要回去上學。
虞西靠在桌子上樂半天。
這會兒侯明志和荔樹已經走了,公司隻剩下他們老三位,氣氛也比百天更輕松一些。
虞西難得跟金金聊起私生活,“你上大幾啊?”
金金趴在桌子上,累得含糊不清道:“開學大二。”
虞西挺意外,“那還很年輕啊。”
金金:“是啊,今年過年才二十呢。”
虞西點點頭,“前途無限。”
金金:“我沒看哪兒無限了,本來我也想搞個直播呢。”
“做個賬号呗。”虞西說。
“是有這個打算啊,所以這不是來取經嗎?”
虞西笑:“找我們新公司取?”
聽到這話謝星懷不樂意了,“新公司怎麼了?到時候她就不是新賬号了?”
虞西立馬閉上嘴。
三個人短暫地沉默好幾秒後,虞西忽然靈光乍現,“咱們為什麼要把重心放在直播上呢?直播這塊侯明志一個人負責不就行了?再說了百天那麼多時間呢?”
謝星懷拿起桌子上一隻筆假裝麥克風遞到虞西嘴邊,虞西打了下他手裡的筆,讓他别鬧。
“怎麼說?”謝星懷問。
虞西說:“養号吧。”
金金來了興緻:“怎麼養?”
虞西說:“最近不是很流行拍短劇嗎?”
金金眼睛一亮。
虞西微妙地勾了勾唇。
二人一句話也沒說,雙雙把目光投到了謝星懷臉上。
謝星懷本來跟個小流氓似的在把玩手裡的筆,察覺到這不懷好意的目光後,手裡的動作一頓,筆飛了出去,“啪嗒”一聲脆響,三個人都收回了意識。
金金沒忍住樂出了聲,“嘿嘿。”
想必是腦子裡沒少腦補東西。
虞西本來沒樂,被她逗樂了。
謝星懷幾乎立刻明白他們什麼意圖了,“别發瘋。”
金金:“幹嘛啊,試試嘛。”
謝星懷不可置信地瞪眼,指着自己,“嗨,我是誰?謝星懷,謝小少爺,您覺得您這發言合适嗎?”
金金似乎立刻被謝星懷的發言鎮清醒了,她慢半拍地“哦”一聲,扭頭看向虞西:“是哈,不太方便呢姐姐。”
虞西表情很無辜,“什麼方便不方便,招人啊。”
金金:“?”
謝星懷:“?”
虞西繼續無辜臉,“怎麼了?你們不是這個意思嗎?”
金金:“……姐姐,你好壞。”
謝小少爺害羞急眼加破大防,“滾。”
他起身就要走,虞西響亮地笑出聲。
謝星懷憤憤地回頭蹬她,虞西撲哧一聲沒忍住笑得更大聲。
謝星懷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虞西沒聽見,笑得眼淚都快出來才問:“什麼?”
謝星懷開始言語不幹淨了:“關你屁事。”
虞西:“啧啧。”
謝星懷:“扣你工資!”
虞西:“好呢,收到。”
謝星懷被她這淡淡四個字噎得講不出話。
虞西又樂出聲,這才說:“好啦好啦,開個玩笑,收拾東西下班咯。”
說完金金打個呵欠,“我是真累了,希望明天熬完,後天謝總能允許我遲個大到。”
“可以的,扣你工資。”謝星懷說。
“你就這點本事了呗。”金金說。
“那可不,唯一不可替代呗。”謝星懷說。
金金翻白眼。
三個人說說笑笑地離開公司,金金走後,謝星懷照例詢問虞西需不需要送,虞西本來想說行,但是一想到昨晚陳擇西的反應,猶豫了一下,又說:“不了,謝總不至于今天還有二場吧?”
謝星懷看她一眼,道:“那倒沒有。”
“那行,一路順風。”虞西說。
謝星懷手搭在方向盤上,沒說話。
虞西疑惑:“怎麼了?”
謝星懷先是沉默了一小會兒,似乎是在思考方不方便說,後來不知想了些什麼,又說:“上車吧還是。”
虞西:“怎麼了?”
謝星懷:“聊會兒。”
虞西愣了愣,随後“哦”一聲,打開車門上車。
今天的車子是正常速度駛出去的,不知為何,虞西莫名有些緊張。
她和謝星懷除了工作沒什麼好聊的,所以謝星懷大概率是找她聊工作,她有一種放學被老師留辦公室的緊張和不安,腦子裡迅速回憶了下今天的工作狀态。
坦白說,并不算好的。
畢竟早上沒吃飯,妝也沒化明白。
但是基本及格線虞西自認是已經做到了,因為及格水平現如今已經屬于她的職業本能了。
途徑第一個紅綠燈路口時,本來謝星懷是有機會沖過去的,虞西雖然沒坐過謝星懷太多次車,但是他的開車習慣她已經摸個差不多,比如這種晚間路口,他是能沖過去就沖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