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睫輕輕眨着,不吭聲。
他傾過身,直視她的眼睛,聲音也沒了平時的嬉笑玩鬧,關切問她:“真那麼難受?”
她别開臉去,不想說話。
當然不是因為暈車——這個笨蛋。
身邊傳來點衣料摩擦的聲音,她沒回頭,不想理他,忍不住在心裡自嘲其實她挺神經的,他說的是實情,她難受個什麼勁兒?這時,手上卻突兀地被塞了個什麼東西,又是一顆薄荷糖。
擡起眼,他剛收回手。
她把糖塞回去給他:“不想吃。”
霍極歎口氣,對她招手:“那你過來。”
她看他一眼,“幹什麼?”
他拍了拍身邊的位子,說:“過來靠着我睡會。”
“不用了。”她眼睫翕動,懶得動彈。
霍極“啧”了一聲,懶得再廢話,直接攥過她的手腕,三兩下把她拉到身邊來,摁牢了。
她的臉頰被迫抵在他身前,掙紮無能,讓她都有點惱了,低叱道:“霍極,你要幹什麼!”
“我能幹什麼。”他語氣不耐煩,手掌卻在她背上輕拍着。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放低了,也變輕了,像誘哄小孩兒似地說,“睡吧,睡着了就不暈了。”
時照心又掙紮着動了兩下,被他制住。她眼睫微阖,到底沒再動了。
回去之後時照心收到了施知一給她發來報平安的短信。她給施知一回消息說她也剛剛到家。但見聊天窗口上,她給施知一的備注和“對方正在輸入中……”不斷切換,老半天了,好友還沒給她發過來一條消息。
-時照心:“怎麼啦?”
-時照心:“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施知一:“剛才你們兩個吃飯的時候不是出去了嗎?然後我有一點擔心你們,也找了個借口跟着出去了。後面我回來之後,那個女生你還記得嗎,王思彤,她問我有沒有看到你們。”
-時照心:嗯嗯,然後呢?
過了好一會兒,施知一回了條消息。
-施知一:我聽到她這麼問我的時候,我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我也不确定這是不是真的呀,你可以認為是我的一個直覺吧……
-時照心:沒事,你說嘛。
-施知一:我覺得她喜歡霍極。
時照心的眼睛凝在那一句話上,片刻後,她給施知一回消息。
-時照心:嗯,我也這麼覺得。
兩人又聊了幾句,互相道了晚安。時照心不想立刻洗漱,便蜷在軟椅裡磨蹭了一會兒。椅子面前是她的梳妝鏡,鏡子旁邊擺着她的首飾盒,霍極送她的帕帕拉恰項鍊就擺在最顯眼的地方。她拿過那條項鍊,蓮花色的寶石在月光下依舊奪目耀眼。
一看到這條項鍊就會想起他,想到他眉眼飛揚地和她說“帕帕拉恰是五萬分之一的奇迹”,想到他對其他人說“我們可不是情侶,我們隻是好朋友”,還想到他對自己說“如果真的有什麼情況,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她心裡酸酸澀澀的,像有人在心尖尖上掐了一把一樣。
擡眼不經意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側臉有一點兒淺紅的印子,應當是剛才趴在霍極身前留下來的。
方才霍極以為她暈車,哄她睡覺,但她既沒暈車也沒睡着。
她在裝睡,為了能夠貼近他多一會兒。
伏在他的胸前的那一刻,她能感覺到他沉穩平靜的心跳,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變得急促而熱烈。她鼻尖酸澀,掙紮不過就放任自己埋進他的肩窩裡——反正,反正也是他自己不守男德先靠過來的,她隻是順水推舟。不能怪她。
他的胸膛震動,旋即她聽見發頂傳來一聲輕笑。
“真是我活爹。”
她抿了抿唇,想把鼻尖的酸意壓下去。
其實即便是施知一不和她說,她也隐隐有感覺王思彤對霍極不一般——在她和王思彤第一次見面時,王思彤意味深長的開場白,王思彤在飯桌上對霍極的關心……都共同指向了這個推測,而這件事情仿佛也印證了之前方思明跟她說的話:霍極非常受女生歡迎。
可她能怎麼辦呢?
她能夠把僅僅涉及到她自己的學習和生活範圍内的一切變量控制得很好,将一切都梳理得井井有條,但這其中絕不包括感情。
感情這種事情并不由她控制。
她既控制不了自己喜歡霍極,也無法左右别人對霍極有好感。
而且,她也自知沒有資格為他呷醋與心碎。
她歎了口氣,把項鍊放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