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認定的清風朗月,潤玉澈冰!”許芳馨諷刺道。
施宇神情凝重地看着常銘離開的方向,怒火還在但理智也開始回籠,看向許芳馨的眼神卻帶着懷疑。
到這時許芳馨才發現原來那個給他庇護的大男孩真的很單純。
“我知道你懷疑這是我給他下的套兒。”
施宇不說話,許芳馨也不生氣,承認道:“沒錯,給他安排工作的經理是我找的,那些話也是我安排人說給你聽的。”
聽到這,施宇眼中懷疑轉為憤怒。然而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懼,就像一根刺,狠狠地紮在他心上,拔不出也化不掉。
而許芳馨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那根刺變成了鋼針。
“我不過隻是牽個線搭個橋,沒有人強迫他這麼做,何況從頭到尾都是他求我幫他。”
許芳馨這話說得含糊,她本想讓施宇自己去想明白,但這就是個傻子,許芳馨非常“大方”地幫他補足劇情。
“他求我幫他創造和曲叔見面的機會,他求我幫他爬上曲叔的床,他求我幫他找比你更有能力的人!”
許芳馨聲音尖銳,黑夜裡聽着詭異又瘆人,她還笑着,還在說着。
“我順了他的心意,也算助人為樂。至于那些人說的話,他們陳述客觀事實,你們要是嫌難聽,那就别做啊。既然敢做,就别怕人說!”
“不是。”
施宇低沉的嗓音像黎明前的戰鼓,仿佛能擊退所有陰謀。
“你說什麼?”許芳馨難以置信地問道。
“不是!”施宇固執地重複。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許芳馨招來座駕,将司機趕下後坐到副駕駛位置,看向遲遲不上車的施宇:
“不是不信嗎?怎麼?不敢跟上去看看醜陋的人性嗎?”
施宇雙目赤紅地看着許芳馨,腳不曾挪動半步。許芳馨不笑了,不哭了,不鬧了。這一刻,她把施宇當弟弟,想教他一些道理。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常銘也不例外。”
“小宇,現實不是動畫片,你也不是superman。”
“以前你保護我,這一次,換我保護你。”
施宇眼睛沒那麼紅了,但是腳還是沒動。許芳馨看穿了他的怯懦,不耐煩地靠着椅背,“我喝了酒不能開車,你要是不介意多個人去賞某人的活春宮,那就讓司機送我們去好咯。”
這句話成功打碎了施宇的烏龜殼,他拉開了駕駛座的門。
曲仁裘的家,他前兩天去蹲守過,路線已經很熟悉。可今晚好幾次都跑岔了道,耽誤不少時間。許芳馨坐在副駕駛也不着急,保持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前路風景,就像兩人隻是在兜風,任由施宇漫無目的駕駛。
周五晚上十一點,京都出城的高架橋上,不負衆望地排起長龍。
因此,當兩人到達濱海藍苑時,正看見常銘扶着醉酒的曲仁裘下車。
施宇方向盤的手瞬間握緊,身子前傾,許芳馨一把拉住他,笑道:“可别那麼沒眼力見兒,下去壞人好事。”
施宇推開許芳馨的手,胸口起伏不已,雙腳卻沒再往外邁。
眼看着常銘扶着爛醉如泥的曲仁裘往門口走去,眼看着曲仁裘的手不老實地在常銘身上亂摸,眼看着常銘緊鎖着眉頭卻沒有将身上的人推開,施宇的腳徹底邁不動了。
“哐當!”
門關上了。
屋裡的燈亮了。
屋裡的燈熄滅了。
世界隻剩甯靜的夜,許芳馨已經坐在副駕駛上睡着了,施宇一直盯着那扇門,一如軍訓那時。
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很快在車蓋上覆了厚厚一層。黑夜被照亮,滿盈着冰天雪地的寒冷。
這個冬天最大的一場雪,來了。
破曉時分,許芳馨醒了,一見他們還在曲仁裘家門口,冷哼一聲:“你這兄弟當得還真是稱職!”
她本來繼續罵,但忍住了。畢竟從今天起,她得變回施宇喜歡的最初的那個“芳馨姐”。
見施宇還在看大門,許芳馨撇了撇嘴,撒嬌道:
“小宇,我餓了,我們回家吃早飯吧?我有點想吃你做的面條了呢!”
施宇就像什麼都沒聽見,繼續保持原有的姿勢,目光都不曾偏離半分。許芳馨耐心告罄,拉開車門直接往曲家走去。施宇見狀,趕緊追上去拉住她:
“你做什麼?”
“幹嗎?你不是到現在都還不肯相信嗎?那我就領你去看看現場!”許芳馨吼道。
“你瘋了?”施宇失控道。
“我是瘋了,我就是見不得你為了一個男人這樣畏畏縮縮!你就那麼不願承認他是一個出賣身體的小人,那麼不敢看到他真實肮髒的樣子嗎?”許芳馨怒吼道。
“他不是。”
許芳馨怒急反笑:“他不是?很好。”
說着,幹脆掏出手機:“那我就讓你看看他到底是不是!”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那頭傳來中年男人慵懶的聲音,似乎剛睡醒。許芳馨換上客套的語氣:“曲叔,不好意思,大周末的打擾您休息了。”
“我現在在您家門口,有件重要的事我想和您當面談談。”
“哎,好,那麻煩您讓人給我們開個門。”
挂斷了電話,許芳馨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冷冷地解釋道:
“曲仁裘家從不請傭人,門鎖内外是兩套不同系統,都需要密碼,一會兒你隻管看到底
誰給我們開門吧!”
許芳馨說完朝門口走去。施宇這次沒攔她,卻也沒跟去,站在原地背對大門。
很快,門後傳來微小的腳步聲。
“吧嗒”一聲,門開了。
許芳馨做作的聲音傳來:“呀,常銘,是你啊!”
看見她,常銘就知道這場戲的觀衆該到齊了。他“嗯”了一聲,宛如家中主人邀請客人進門,側身道:“請進。”
“謝謝。”
許芳馨毫不見外地進了門,獨留施宇與常銘,隔着一道門檻,遙相對視,相顧無言。過了一會兒,常銘無聲地歎了口氣,躲開施宇的視線,低頭問他:“不進來嗎?”
施宇看着他:“你希望我進來嗎?”
常銘疲于思考他心中所想,随意道:“進來吧,外面很冷。”
當許芳馨和施宇一同出現在曲家門口時,他昨晚的猜測就落到了實處。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再應對施宇的猜忌、質問、憤怒、失望,他已經不那麼慌張了。
施宇聽見常銘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好像他真的隻是被邀請去常銘家做客。晃神間,他已經進去了。
“你倆這是夫妻雙雙串門來嗎?”曲仁裘從二樓一下來就調侃兩人。
“曲叔真會開玩笑。”許芳馨笑得合不攏嘴。
心中有氣,施宇沒打招呼。
曲仁裘似乎并不計較,主動問他道:“大宇早上好,你父母最近都還好嗎?小魅上高三了吧?”
施宇沒回話,他的注意力被曲仁裘手中睡衣吸引,那是一套和曲仁裘身上同款花色的睡衣。他看着曲仁裘非常自然地将睡衣遞給常銘,他看着曲仁裘對常銘親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