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手合十,迅速結一金印,手指翻飛的氣流之上閃爍着金光。
他的口中念念有詞,不知是在念何符文。
玉闌音站在高台之上身形有些晃蕩,他臉上毫無血色,背過身咳了兩聲。
敬瓊結印的手終于停下,随後便是眸光一凜,沉聲道一句:“去!”
簌忽之間天地變色,風中卷起陣陣龍鳴虎嘯之聲。
台下一片驚呼。
“這是不是敬瓊長老自創的龍虎符術?”
“龍虎符術可是千年之戰中長老的拿手殺陣啊!”
“這會不會太……”
“是啊,而且你看上仙,估摸着是身上還有舊傷未愈吧?”
“這簡直是……唉!”
不過衆人的驚呼也沒有持續很久。
狂風卷集,玉闌音束得一絲不苟的發四散飛舞。
不過盡管面對着對面如此的威壓,玉闌音腳下卻未踉跄絲毫。
他僅僅是被寒風嗆得咳得更兇了。
随後在一陣風中,他便咳邊輕擡右手,作了個收勢的動作。
一瞬間,方才來勢洶洶的龍吟虎嘯忽然就沒了聲息。
一時之間,在場所有人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台上玉闌音輕輕的咳嗽聲。
玉闌音掩袖平複了片刻,随後右手一個打了一個極為清脆的響指。
下一刻,對面敬瓊忽然毫無征兆地“咚”一聲跪倒在地。
衆人臉色齊齊一變,原來在剛才那瞬息之中,玉闌音居然是直接将敬瓊的靈氣全抽空了!
敬瓊跪在地上,震驚得感覺着自己體内一片空蕩的靈脈,由于恐懼他渾身都在發抖,“我的修為……我的靈氣……”
玉闌音原本正擡手打着身上莫須有的灰塵,聽到敬瓊開口說話才回了神。
“啊,抱歉,”玉闌音同樣是有些吃驚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我以為我隻收了一部分,沒想到居然已經是全部了。抱歉,我現在就還給你。”
話音剛落,玉闌音又白着一張臉,再打了一個響指,将靈氣悉數還了回去。
“十分抱歉,的确是我大意了。”玉闌音歉疚一笑。
衆人還沒有從他“我以為我隻收了一點點結果這居然是你的全部”這種極為誇張的諷刺中回過神,如今再度又被他精準的靈氣操縱能力驚掉了下巴。
敬瓊胸膛一個震顫。
他愣愣地又查看過自己的靈脈,靈脈之中的靈氣甚至是比方才更加盈滿,顯然是面前這人又疏忽大意地多“還了”他一些。
多麼可笑。
自己一輩子的修為,在對面這人眼中,居然隻是輕飄飄地拿多拿少都看不在眼裡的小物件。
這便是……藥術老祖嗎?
一旁的觀一終于松了一口氣,随後才轉眼,重新朝敬瓊嚴厲道:“敬瓊,你可知錯?”
敬瓊臉上一陣青白變幻,不知是羞還是心死,“回掌門,敬瓊知錯,自願領罰。”
話音将落,未等觀一再語,台下衆人忽而面朝玉闌音,齊齊撩袍擺跪地,“參見上仙!”
玉闌音已經回到了觀一身邊,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被這蓦然一陣高呼聲驚得一愣。
他擺了擺手,謙遜地颔首,“不敢當,不敢當。”
那年的秦鶴生便是在台下那一衆十方宗弟子中。
這是他見到玉闌音的第一面。
那時的秦鶴生甚至沒過百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
他自幼是個武癡,今見到玉闌音當即便覺得驚為天人,敬佩得五體投地。
秦鶴生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台上的玉闌音,挪都挪不開眼。
今後的所有日子裡,秦鶴生便從黏着觀一切磋鬥術,變成了黏着玉闌音讨教求學。
不過盡管說是“黏着”,其實也不過是給自己臉上貼金罷。
因為哪怕是秦鶴生這麼個眼裡隻有法術的棒槌,也實在是不怎麼好意思和玉闌音貼得太多太近。
畢竟這個雲州上仙,實在是太像神仙了。
盡管玉闌音總是溫溫和和笑着,但他似乎對誰都有很強的距離感,平日也鮮少見他同誰親近。
秦鶴生對他很是敬畏,常常是有問題要攢好幾日,這才敢乖乖巧巧地來敲玉闌音的屋門。
在玉闌音做了這十方宗無上長老後,他也深知自己大概是不受十方宗歡迎的,于是大多數時日便是深居簡出,随後更是自願搬去了偏遠的虛空山。
但由于玉闌音聲名遠揚,那些年裡,前來求學問道之人依舊是衆多,虛空山之上終日人滿為患。
玉闌音向來是個好脾氣之人,教導之時更是讓人心生親近。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1]
溫卓看着玉闌音耐心同門客探讨之時溫和的側臉,再看那“流離所”盛大的宴席,秋日飄香的木樨,心中忽然念出這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