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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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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疑惑,玉闌音不會打獵,外子裡子也都像是個文人,怎麼看都和養鷹戶不搭邊。

不過自打他知道這隻玉爪海東青價值萬金不止後他就不再糾結了。

因為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玉闌音雖然面上不顯,實際上卻是個極度奢華的貴人做派。可以說這藥居随便敲下來的一塊木屑,換成金銀都夠普通百姓家用個三年有餘。

溫卓本來也不太能品出這隻海東青貌美在哪裡,自打知道它的價值幾乎能買下整個藥居後,他對這隻海東青真是越看越喜歡,怎麼看怎麼順眼。

早上晚上都得來逗逗,時不時喂他隻剛打來的新鮮的野兔。

有回他正在給白祺順毛,玉闌音問道,“喜歡鷹?”

溫卓說挺喜歡的。

結果第二天玉闌音就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隻還沒長大的金雕。

“金雕長大比海東青更兇猛,更漂亮,也更襯你。”玉闌音是這麼說的,“你給他取個名字,養着吧。”

玉闌音這人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分寸感。比如這隻金雕,自從給了溫卓後他便任由溫卓自己處理了,連這隻金雕的名兒都沒過問。

所以玉闌音直到今日都不知道,其實這隻金雕的名字叫作“闌音”。

溫卓一直都懂這人取給他的“溫卓”二字的期許和顧盼。

但直到他認了字,他才明白“溫卓”是好字,但玉闌音自己的不是。

闌音。殘音。

溫卓不喜歡這個名字。

玉闌音在最初告訴過他,心裡念着這人的好,多念這人的名字能烙下祝福。但整個劄布薩,從來沒有人會叫玉闌音的名字。

大家總是藥郎長、藥郎短。

玉闌音身體常年虛虧,大家所說的贊美之言,萬一因為“藥郎”這稱号得不到因果怎麼辦?

他的名字已經足夠輕賤,若再沒人念他名字那又該怎麼辦?

這麼想着的溫卓好幾天夜裡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好覺。

于是從某一天起,原本乖巧地叫玉闌音“先生”的溫卓忽然開始對玉闌音直呼其名了。

那天玉闌音也隻是一愣,很快就順其自然地接受了這個新稱呼。

溫卓怕他不喜歡。

但玉闌音隻是笑着說:“哪有的事。隻是因為太久沒聽到了,不太适應。”

闌音,闌音。

我這般多念你的名字,但願真如你所言,有無窮的祝福會降臨給你。

此時的白祺和闌音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撲棱棱地扇着翅膀,讓安靜的藥居突然有點吵鬧。但是也多了點人氣。

溫卓去前院雪地裡拿了前幾天剛埋的野兔,壁爐前烤了會兒解凍,去了毛就扔給了兩隻鷹。

看着白祺和闌音你撕我搶吃得正痛快,溫卓緊繃了很久的弦終于松動,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後知後覺的疲憊。

他蹲坐在壁爐旁邊,就直直看着那隻鮮活的金雕許久。

直到這兩隻猛禽吃飽喝足,再次半阖起眼睛開始打盹。

溫卓起身,輕輕摸了摸金雕頭頂金棕色的冠羽,金雕睨他一眼,驕矜地甩了甩頭。

他吐出一口濁氣。

“闌音,你一定要好起來。”

如果這個世界有神明,請一定要聽到我的祈求。

不過說不準是不是神明仙靈,第二天玉闌音真的醒了。沒有退燒,但是好歹能下床簡單走動了。

他此時正頂着依舊燒得粉紅的臉窩在躺椅裡摸鷹。

溫卓給他倒了杯水,“喝點吧,發燒,嘴幹。”

“沒味道,不愛喝。”

都什麼時候了,這人的大少爺脾氣是一點也沒收。

“那總要喝點藥,我不太懂這些,你告訴我抓什麼藥,我抓了煎給你喝。”

玉闌音神色是遮蓋不住的倦怠,他笑着搖了搖頭,仿佛是有些驚詫于溫卓所說的:“你明知道的,那些對我沒用。”

玉闌音頭痛低熱時有發生,卻從不給自己配藥,溫卓再笨也多少猜得到緣由。

如今真的聽到他親口承認的時候,溫卓小小年紀一向冷硬的臉上卻依舊生出了些這個年紀該有的手足無措。

“别苦悶着臉,不必管它,該好起來就會好起來的,你看,已經好多了。”玉闌音輕輕一笑,忽而轉了話頭,“等明年吧,我補你再一次廟會,就明年吧。”

聽到玉闌音病恹恹地和他說着以後的時候溫卓有點想哭,他話音悶悶地應下。

“嗯。說好了,明年。”

随後他擔憂道:“你昨天就滴水未進,今天斷不能再這樣。”

玉闌音原本就是挑三揀四的小鳥胃,如今害了病,依着玉闌音的胃口,必然是什麼都吃不進。

不過或許是為了讓溫卓寬心,玉闌音居然真的在搖椅裡想了好一會兒,“野味葷腥我吃不下,上回你帶回來的白傘菌味道如今想來還算不錯,要是方便就帶一些回來吧。”

“西面霞姑家的,不算遠。”溫卓對于玉闌音所說的,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叫不方便,當即便大包大攬下來。

玉闌音或許是太累了,聽到溫卓的話後“嗯”了聲就把頭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睛,微微皺起的眉頭足以看出此人其實并不像表面表現出的那般自如。

猜着他許是犯了頭痛,溫卓熟練地上前按了按玉闌音頭頂的一些常見的大穴,又按了按耳朵上的幾個穴位止痛。

不過想到尋常方法向來對玉闌音沒什麼效果,又怕自己學藝不精造出什麼新病,他按了小半柱香的時間就停下了。

玉闌音似乎是睡着了。

溫卓給他煮了一壺新茶,怕他生病嘴裡犯苦,又往裡加了些果漿。接着又給玉闌音的毯子每個角拈得嚴絲合縫,這才出了門。

藥居在劄布薩東面,其實距離城西有好一段距離。

溫卓騎着火燒雲緊趕慢趕,到霞姑家的時候已經是傍下午了。

估計是來得太晚了,再加上過年時節,菌子原本賣的就比平時少,霞姑告訴他菌子已經賣完了。

“真麻煩你跑這麼一趟啊,這幾天忙着過年,沒什麼空去采,趕明天你早點來就有了。”霞姑說。

溫卓禮禮貌貌地告了謝,随後問:“這白傘菌是大興嶺裡采來的嗎?”

霞姑一愣:“倒是沒錯。但是大興嶺太遠啦,也不安全,趕明天我給你留一些就是了,犯不着摸黑去采。”

“嗯,”溫卓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您不用單獨給我留,我若是想要明天會早些來。”

霞姑喜歡這個長得漂亮又有禮貌的孩子,“诶诶好”地說了好幾遍,給溫卓手裡塞了一包炸瓜花才作罷。

劄布薩種植業不發達,炸瓜花在中原地區可能值不了幾個錢,但是在這北境的冬天,的确稱得上貴重。

溫卓鄭重道了謝,這才騎馬上路。

他這個人比較執拗,玉闌音既然想吃,費點事兒自己去采也不打緊。

火燒雲像一團火,速度極快地往更北邊的邊境大興嶺腳下跑去。

或許是他運氣好,沒走幾裡便采到了幾株白傘菌,但就這麼零星幾株,帶回去也不太像話,塞牙縫都不夠。他把白傘菌拿油紙包了包揣進懷裡,一拍馬,繼續向山裡跑去。

其實随着火燒雲往深處跑,溫卓已經逐漸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劄布薩作為極北嚴寒之地,除了夏季和初秋,地上總是有化不開的雪,深秋入冬後雪厚都要沒過半條馬腿才對。

但是火燒雲越往北跑,地上的雪越薄,到了最後,地上不僅不見一絲雪,甚至已經俨然成了稀樹草原的景觀,馬蹄高度的新草和不遠處的郁郁蔥蔥的松樹林。

其次就是,如果他沒有感受錯,現在天上飄的大概是雨。

下雨這件事情若是放在中原那肯定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在劄布薩,下雨可是極大的稀罕事,跟别說在這深冬臘月。臘月雨,聞所未聞。

雨點不大,甚至比起說是雨,這更像是濃霧,是低空太厚重的水汽挂不住成了的水滴。

溫卓走了一會兒,額前的頭發被打得有點濕,黏在臉上。他順手抹了把臉,然後又摸了一把火燒雲濕了的馬鬃。

就在這時,整個天地忽然狂風大作,天色忽然昏黑。那風從更深的松樹林裡吹來,帶着森林深處的呼嘯,吹得整個天地都要扭曲起來。

火燒雲和溫卓幾乎有點站不住腳。

溫卓的頭發被吹得四下亂飛,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拽住了有點受了驚吓不穩定的火燒雲。

他利落地下馬,穩穩地拉住缰繩,手臂由于用力顯出了清晰可見的筋脈。

風太大了,穿過細密的林間,幾乎像是夾雜着哀嚎,樹葉草地透出一種不自然的嘩嘩作響。

溫卓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将火燒雲綁到了一棵看起來很粗壯的大樹上,随後自己也找了一棵足夠寬度的樹躲到了它的背後,等待這一陣風雨過去。

可是逐漸,風裡的哀嚎聲不消反漲,直到溫卓終于認出,這打一開始就不是什麼風聲,這就是有什麼東西在風裡嚎叫。

鬼哭狼嚎,不外如是。

火燒雲在一旁嘶鳴,溫卓有點擔心地頻頻朝它看去,同時又提了一隻耳朵細密地關注着森林深處的動靜。

忽然間,溫卓聽到他的背後傳出了一陣天地共鳴的轟隆聲,大地都在顫抖,仿佛是天幕被蠻力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震得他胸口都開始翻騰。

同時,剛才天上薄霧一般的雨此刻居然變成了實質性的鋒利的異物,透明的,随着風有的密密麻麻紮在了樹上,有的直接紮在了他的衣服上,不一會兒他的臉上已經有了不少深深淺淺的口子。

這陣宛如地震的地鳴持續了很長時間。

期間還夾雜着更為清晰可聞的非人的尖銳鳴叫。

溫卓試着捏一個結界,但是結界一出現就被震得粉碎,化作齑粉吹得無影無蹤。

結界難免會連帶着施法者的部分心神,被震碎的滋味絕不好受。他顧不上疼,有點頭暈眼花之際思緒還是不受控地飄遠。

這是地震麼?藥居那邊有沒有事?

闌音還生着病,他有沒有事?

白祺呢?闌音呢?

火燒雲呢?

他心裡一瞬間升起好多挂念,但沒有任何一個有關自己。

就在一個響指間,地鳴和震感突然停了下來,風也停了,雨也停了下來。這些東西的聲響如同來時那般,戛然而止,全部消失了。

溫卓一時間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和持續的耳鳴,另外便是火燒雲的躁動的馬嘯。

可就在下一秒,一陣與剛才方向完全相反的、狂烈了幾倍不止的狂風伴随着更猛烈的天地轟鳴又降臨。仿佛是有什麼人或者什麼力量在與其對抗。

這新的一陣狂風就迎着溫卓的身體吹着,按理說,這應該是能夠把他撕裂開來的狂力。

但此時,卻沒有一絲風吹到了溫卓身上,也沒有一毫的刀片般的雨劃在他臉上。

他的周圍出現了一個奇異的、風雨不侵的空間。就連火燒雲也被包在了這片空間之内。

溫卓伸手摸了摸。

這不是結界。

隻是風雨單純地繞開了他。

溫卓嘗試着重新捏了一次結界。

可同樣的結界,這次的結界卻沒有被震碎,此時就像是避風港一樣穩穩地罩住了溫卓和火燒雲。

終于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風才真正地漸漸停了下來,刀子一樣的雨也不再鋒利,成了再普通不過的雨,淅淅瀝瀝下着,方才如末日般昏黑的天也亮了起來。

可是随着風聲的停止,溫卓越來越清晰地聽到有什麼東西正在他耳畔喘着粗氣,像風箱一樣撕拉的響聲。

與方才風裡的哀嚎别無二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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