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藥郎 > 第3章 風雨

第3章 風雨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其實這樣的玉闌音讓溫卓仰慕之餘,同樣讓溫卓感到一絲陌生。

不過這份微不足道的陌生在玉闌音偏開頭悶聲咳了幾聲的時候就消散了。

溫卓聽到這人迎着風咳嗽急忙摸了摸他手裡的暖爐,又仔仔細細檢查了自己設下的保溫結界。

暖爐是熱的,結界也沒有問題。

他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看了眼前方的玉闌音。

玉闌音則以為他等待得太久,哄人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很快了。别惱。”

直到玉闌音收下了最後一座金佛雕塑,人群也終于三三兩兩散去。

“走吧,是不是等急了?”

玉闌音笑着問。

溫卓搖搖頭反問道:“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玉闌音失笑,“怎麼突然這麼說?”

溫卓不搭腔,隻問:“那保溫結界管用嗎?暖和嗎?風吹的到嗎?”

他不太常說這麼長的話,玉闌音饒有趣味地多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才溫溫和和笑起來,“管用,暖和,吹不到。”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從不說假話。”玉闌音笑眯了眼,按了按溫卓的腦袋,“你的法術沒有任何問題,放心吧,小天才。”

溫卓不疑有他,但還是仔仔細細檢查了好幾遍才放下心來。

兩人走着走着,最後一絲天光也消失在了地平線。

天色将晚,華燈初上。

忽然玉闌音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那邊人真多。”

溫卓打眼瞧了瞧,“好像是畫糖人的。”

“我隻在小時候見過,”玉闌音道,“走,一起去看看。”

畫糖人的是個看起來沒比溫卓大幾歲的小夥子,他穿着劄布薩傳統的獸皮襖,戴着皮毛帽子,臉被熬糖漿的熱蒸得通紅。

玉闌音在一邊看了會兒,忽然開口道:“這糖人兒能自己畫嗎?”

這小夥子大概是不認識玉闌音,隻因為他漂亮多看了幾眼,“當然可以,您是要自己來?”

玉闌音矜貴地點點頭。

溫卓和這個小夥子對此都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

由于玉闌音在不學無術方面的無所不能太深入人心,溫卓完全默認了他琴棋書畫肯定樣樣精通。

那小夥子想得更簡單,這麼漂亮的人,一看就是個會畫畫的。

結果兩個人看着煞有介事、一副風雅大家做派畫着糖畫的玉闌音,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這位客人畫的盤子是什麼花紋?真圓真漂亮啊!”

小夥子大肆贊揚。

玉闌音看他一眼,然後朝溫卓擡擡下巴,“我畫的是他。”

小夥子半分沒遲疑,豎起個大拇指,“哦!您畫的這孩子頭真圓真漂亮,一看就有福氣!”

玉闌音漂漂亮亮攏了攏袖子,“謝謝。”

頭真圓真漂亮的溫卓現在的臉色不太好看。

等糖人成品拿到手上,玉闌音還問他“好看嗎?”的時候,他的臉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綠油油的了。

溫卓不答話,玉闌音便開始追問:“那喜歡嗎?

溫卓斟酌着仔細看了看這個糖人,又看看玉闌音,“嗯,喜歡。”

難看是挺難看的,但是玉闌音給他的,他也确實是喜歡。

玉闌音歪頭笑起來,嗆了風低咳兩聲。他曲指一彈溫卓的腦門,“傻子。”

溫卓不理他,左看右看好好端詳了一番,随後給糖人捏了個訣,收到識海裡去了。

到底是北境,長久以來便不流行放燈、題詩這種文人樣式的活動。于是這劄布臘月二十八的薩廟會上,最歡鬧的環節還要屬入夜後的篝火會。

夜深了,幾個壯漢搬着幾根一人環抱那麼粗的柴火,一趟兩趟搭出個人高的柴火塔,然後唱着歌,用火把将柴火塔點燃。

噼裡啪啦,一時間水汽、火煙彌漫,整個廟會方圓幾裡都能看見。老老少少的劄布薩人圍着篝火牽着手,唱着古老的迎接春天的歌謠。

“藥郎先生!溫卓!”

兩人遠遠地就能看到篝火旁的人群裡有個小個子的家夥朝着他們擺手。

是克古魯。

克古魯是個純正的劄布薩人,善歌善舞。

“一起來呀!”

克古魯歡天喜地在人群裡扭着臉朝他們喊。

火映得他的小臉紅撲撲的。

玉闌音在外圍捧着暖爐,笑着朝克古魯擡揚揚下巴,随後他轉過頭問溫卓:“你要去玩玩嗎?”

溫卓搖頭,忽然念書似的沒頭沒尾道,“劄布薩人的篝火會是為了驅趕寒冬,是舊年裡帶着對新年的願景的告别會。”

大概是和玉闌音呆得久了,溫卓也從不以劄布薩人自居,說起話總是一副客人模樣。

玉闌音笑着“嗯”一聲,“怎麼說起這個了?”

“從前書裡讀到的,想起來了。”

“這篝火會我也是第一次見,”玉闌音抱着暖爐,聲音在噼裡啪啦的火苗聲和人群的歌聲中顯得不太清晰,“趁機會許個新年願望吧,或許能成真。”

溫卓愣了愣,“朝着這團火嗎?”

玉闌音的眉眼在橘紅色的光中溫柔得不像話,他似乎是輕笑了下,“當然不是了,它能聽得懂什麼。”

他垂眸與溫卓視線相接,笑盈盈道:“你朝着我許,這才管用。”

篝火的光将整個夜晚燒得亮如白晝,玉闌音的臉在火光中明明暗暗。

可能是因為夜晚,也可能是因為接天的紅光,溫卓覺得這時的玉闌音和平時有些不同。他雖然住在藥居好些年,但平日多克己複禮,鮮少有這種靠近和仔細端詳的機會,這次倒是在火燙出來的水汽中,連這人睫毛幾簇都數得清楚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盯着玉闌音不知何時變得毫無血色的蒼白的嘴唇開口:“那我許願玉闌音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管用嗎?”

溫卓聲音并未起伏,黑眸暗沉得像是一壇死氣的深湖,卻又在眼波流轉之時無意流出些近乎于央求的擔憂。

這份真心讓玉闌音看了好久都沒能從容不迫地回應些什麼。

就在溫卓覺得可能他會對此避而不答的時候,玉闌音卻笑開來,“嗯,管用。”

溫卓沒什麼學醫的天賦,草藥什麼的一竅不通,跟着玉闌音這麼多年連個皮毛都沒學上。但盡管如此他還是有一個困擾多年的問題,明明玉闌音醫術如此高超,到底為什麼看不好自己的病。

其實在他剛認識玉闌音的時候,玉闌音隻是看起來有些瘦弱多病,時不時犯些頭痛,完全不是現在這副一陣風能吹倒的病秧子模樣。

但是這麼些年,身體确是肉眼可見的一日不如一日。

但溫卓上一個見到的這樣攣縮至不見的人是阿納。

他每每想到這裡都會由于恐懼難以抑制地發起抖來。

不準再想了。他想。

從前他提起這些,玉闌音從來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地糊弄過去。

今天玉闌音第一次應諾了他,溫卓雖然不明白原因,但還是極為喜出望外,心情好到忘乎所以。

玉闌音側着頭看着顯然突然雀躍的溫卓好一會兒。

不過天與願違,溫卓的好心情在當晚玉闌音毫無征兆的高熱時戛然而止。

篝火會一直持續到亥時,兩人把叽叽喳喳意猶未盡的克古魯送回了家,等回到藥居時已經是淩晨子時有餘。

其實玉闌音的體熱也不能說完全毫無征兆。

篝火會的末尾開始,溫卓就敏感地察覺到玉闌音有些話少,更多時候是有點不自然的無精打采。不過他再三詢問,玉闌音也隻是一遍一遍說“好久沒有這麼晚睡,身體總歸是不太習慣”。

然而回到藥居,溫卓幫玉闌音解外袍時才摸出來,他身上燙得像是暖爐,離得近了甚至能感覺到一陣一陣的熱浪。

溫卓替他脫大氅的手停在了半空,愣愣地擡頭看着玉闌音。

玉闌音的意識已經算不上清醒,臉是發燒帶出來的從未有過的紅潤。

他眯了眯眼,用滾燙的手摸了摸溫卓的眼睛:“怎麼紅了?”

溫卓一把把他的手抓下來。

他抓住玉闌音手的一瞬間突然想到,在人群中,玉闌音抓着他的手已經是這麼燙。

這時的溫卓自責到想要把自己千刀萬剮。

玉闌音想把手收回來,“我沒事,一一。”

溫卓不讓,死死地抓着玉闌音的手,他覺得自己有好多話想要說,甚至想要埋怨玉闌音一整日的默不作聲,但是話到嘴邊隻有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闌音,對不起,我……”

玉闌音垂着眼仔細聽着,似乎是歎了口氣,“你難得……”

“……卻被我搞砸了,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玉闌音愣了下,然後手足無措地碰了碰溫卓的臉頰,“别哭了,溫卓。對不起。”

溫卓聽着他的道歉,隻覺得有刀子在往自己心上割。

“我沒有怪你,闌音,我明明知道你這幾日狀态不好……我真的,”溫卓自責到無以複加,“我明明……”

玉闌音有些耳鳴,已經聽不太清溫卓在說什麼了。

他以前從沒見過溫卓哭。

他也不知道怎麼辦,隻能一遍一遍幫他擦眼淚,“抱歉。”他一遍一遍說着。

玉闌音的身體太差了,一旦有什麼病竈發作出來那必然是來勢洶洶,尋常人若想醫治或許可以“找藥郎”,但可惜如今病倒的正是藥郎自己。

他把剛把玉闌音扶到床上,玉闌音幾乎在片刻之間就失去了意識昏迷過去。

想到他的體弱,想到他時不時纏綿多日的低燒,又想到多年前那次多日不能痊愈的眼疾。

想至此,溫卓手上一點不留情地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他帶着臉上兩個明顯的巴掌印,不死心地嘗試着給玉闌音施了幾個不烈的降溫的法術,果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效果。

溫卓的藥理知識學得狗屁不通,連個門外漢都算不上。再加上不知道為什麼,藥居裡裡外外居然連一部藥典都翻不到。

總而言之,溫卓現在雖然看起來還是冷着張臉遊刃有餘、立立正正的樣,實際上已經完全像隻熱鍋上的螞蟻,急得隻差哭天搶地。

死馬當活馬醫。

溫卓站在藥架前,憑借零星的記憶選出了所有他能記得的清熱敗火的藥材,金銀花,竹葉,知母,玄參,薄荷,連翹,大黃,爛七八糟挑了個遍。但是又擔心這個不能同吃,那個不能過量,最後又皺着眉頭往外撿了幾味毒性大的藥材。

煎藥的時候他的心像是在打鼓。

直到喂了藥之後一兩個時辰,溫卓都在擔心自己的這副中藥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終于确定了沒什麼副作用之後,他又開始擔心若是這副中藥沒有作用又該怎麼辦。

天蒙蒙亮,玉闌音的燒依舊沒退,溫卓不敢合眼,隻能一遍一遍拿涼水浸了的毛巾敷在他額頭上。

迷迷糊糊之時,他聽到正廳透亮的兩聲鷹嘯。

從前他剛來藥居的時候,藥居的鷹隻有海東青這一隻,玉闌音叫它作“白祺”。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