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周遭的言語瘋狂擠入陳随心中,似乎要将他藏匿在心底的陰暗都想方設法地逼出來。
他攥緊垂放在身側的手,手好像又撕裂了一遍那早就被扔掉的情書。
陳随想為什麼時旬那麼好,好到這樣多的人都在看向他喜歡他。
抿唇間陳随臉色不自覺冷冽許多,黑眸像是沁了冰一樣凝視着台上亮眼的光。
那是人群的視覺中心,也是他的。
似乎不怪别人那樣迷戀,自己的眼神描繪着時旬的一舉一動隻覺得心都要從口中跳了出來。
明明已經在他們排練時看過許多遍,但是等那束光打在時旬身上的瞬間還是忍不住被他的動作帶進舞台劇情中,随着情節的波折起伏終于來到了男女主角生離死别的結局。
或許是整部劇的設定讓人有種不能逃脫不開的悲劇色彩,又或者是因為校園裡有看過他們排練結局的人,大家在換幕的時候都在低聲讨論。
“馬上女主角就會死,然後摟着男主悲痛地說遺言。”
“啊…不要啊,大晚上的來刀我幹什麼!”
“别說了,光是旬哥這個樣子我什麼結局的都能看得下去。”
耳邊關于結尾的猜測就這樣漸漸變得統一。
雖然陳随很不想承認,但劇本上的确就是他們說的那樣。
主角兩人因為家族長輩不可轉逆的血海深仇,隻能被迫分開,最後女主死在了去見男主的路。
現下這幕是女主被家裡人關在閣樓上遠遠望着被其他人架離的男主。
陳随過去才不會被這樣老掉牙的情愛酸事吸引,也壓根不會相信會因為這些故事而聯想到自己身上。
可現在他會,他會開始擔心自己跟旬哥的未來,在想兩人會不會分開,自己會不會又隻能過回從前可憐的日子。
掌心的手機微微發熱,他低眼的時候看見了屏幕上對話,破空的心好像又會被風吹得鼓滿了些,陳随不禁又想到了那天跟着去排練時對方說過的。
他說如果是他才不會離開自己所愛的人,怎麼樣也要帶愛人一起走。
正這時台下響起一陣騷動,發出震驚聲。
“我靠怎麼回事?不是…”
“天啊!不是說是悲劇結尾嗎?怎麼突然變燃了?”
“你們看旬哥!”
陳随循着聲音看過去,卻發現原本該離開的時旬解下外套不顧阻攔跑上閣樓帶走了女主。
舞台上的衆人隻是瞬間的怔愣後就很快調整表演節奏順着演了下去。
人群視線中心的時旬隔着袖口手套攥着身後人的手腕往幕後跑去,兩人衣袍被鼓風機吹得獵獵作響飄揚出纏繞的角度。
身後幕布上原本是為兩人分别時準備的背景,暗示夢幻美好仿佛泡沫般的愛情悲劇,結果現下在這種時候倒變成兩人抛下枷鎖奔赴美好未來的預告,一切意外卻又無比合理。
台下看完整場舞台劇的學生情緒高漲,驚呼好幾聲。“這結尾處理好絕啊!”
“我都準備好哭了,沒想到男主直接沖上去把女主拉走了。”
而稀裡糊塗跟着謝幕的一衆演員退場後在幕布後面面相觑,時不時探頭看台下觀衆的反應,明顯驚喜道:“你們快看,他們都很喜歡啊。”
“對,而且我也感覺改完之後好像一切都更合理了。”畢竟誰會忍心跟自己的愛人分開呢,而不顧一切去打破束縛才是對那些枷鎖最好的抨擊。
“旬哥真的,你臨場改編太牛了,你怎麼想出來的啊?”
“就是,旬哥,以後在不影響操作的前提下能不能提前透個底,啊啊啊真怕自己出亂子跟不上你。”女主的飾演者此刻雙手合十搞怪道。
底下一群人叫着旬哥的名字,被他拉着的自己很難不心慌啊!
時旬早就放下隔着手套拉起的手腕,此刻正不動聲色地褪下手套,毫不吝啬地贊揚道:“表演圓滿結束,而且大家演得都很好。剛剛我看了一下信息,張玉跟我說已經把胡崗送到醫院了。”
“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休息會就能回學校了。”
等他說完後衆人才反應過來,可惜道:“對了,我們剛剛忙着來禮堂表演都沒找孫子歐算賬!”
“是啊是啊,就這樣讓他跑了太可惜了。”
時旬出聲安撫,“等表演結束後我們可以找負責人調取監控,這事可以解決。”
溫和平穩的聲音将大家心中的急躁撫平,似乎時旬天然就能讓他人信服自己的能力。
說完後他走進化妝間,用卸妝巾對鏡子慢條斯理地将面頰上的妝容卸下,一邊凝視着鏡中的臉一邊才有時間解決系統的播報聲。
就在剛剛舞台劇的十幾分鐘,任務完成度硬生生被擡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所以那小蘑菇心裡在想什麼,如此多的負面情緒。
001幽幽地湊過來:【說不定是在想怎麼找個地方把你關起來。】多虧宿主的日夜熏陶,它現在幹起這種推測的事也很順暢。
用濕巾又擦了一次的時旬笑了,睫毛被微微打濕并連成一簇簇,眼眸亮得像是水洗雪侵般,喟歎道:“太好了,我等着呢。”
眼看着任務進度又蠢蠢欲動,時旬到底還是舍不得放陳随一個人孤零零待在那一直亂想,便連舞台服飾也沒換便繞過後台往禮堂的觀衆席去了。
禮堂此刻的燈光算不上昏暗,是正好能照見整場輪廓的程度。
所以在這時稍微有人從入口處進來就正好闖入大家的視線,不過大家之前不會多注意,這次不知道是誰說了句話才引起衆人的目光。
“啊!進來的是不是剛剛舞台劇的男主!”
“我靠就是!怎麼下台卸了妝還這麼帥啊?我無了!!”
時旬穿得還是剛剛那身裁剪挺闊的貴族服飾,哪怕收斂着隻是颔首從通道走過,舉手投足間也散發出難言的魅力。
陳随早在他進來的時候就盯着那道身影,耳邊的聲音好像一下就過了水般被隔絕在遠處,不安跳動的心髒唆使着他過去。
而那道被視線愛慕簇擁着的身影直直向自己走來,那雙琥珀似透着光亮的眼眸中好像隻有自己。
忽地有一個想法從陳随心底蔓延開來,他不可自抑地想着再也不要讓時旬離開自己的身邊。
一點可能都不該有。
被衆人盯着目送的時旬沒有半點自覺,隻專心凝視陳随給自己留的座位,以及跟想象中分毫不差孤零零地坐着等自己回來的小蘑菇。
他順勢坐下後問道:“剛剛表演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