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她也還沒用膳。
江初月有些詫異,這人莫不是一直在等他醒來?
堂堂郡主,被千嬌百寵長大,竟然會等着他。
江初月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愣着做什麼?莫不是睡傻了。”
沈長樂見人坐着發呆,随手就盛了一碗湯遞過去。
是潤肺止咳生津化痰的雪梨湯。
“先把湯喝了,對嗓子好。”
江初月回過神,低低的應了一聲“是”,将湯接過,一匙一匙的喝完。
他的膳食是易消化的魚片粥,小米經過長時間的熬煮軟爛香甜,魚片細滑爽口,吃起來一點都不油膩。
江初月隻覺胃口大開,喝了兩小碗,才克制的放下勺子。
大晚上的,到底不宜吃的過飽。
飯畢,藥也熬好了,被下人端了上來。
濃郁的苦澀味十分霸道的散發開。
江初月皺了皺眉,有些抗拒地接過碗,再三做好心理建設,才閉眼一口氣将藥喝完。
整張小臉皺巴成了一團。
沈長樂覺得好笑,搖了搖頭。
她故意沒吩咐下人準備蜜餞,就是想讓這人長長教訓。
喝藥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沈長樂拿出那個熟悉的藥瓶,江初月瞬間變了臉色,嘴裡殘餘的藥味也不覺得苦了,膝蓋處已經提前疼起來了。
今天這一天的站立導緻腿上的傷加重,要想快點好起來,就必須再像第一次上藥那樣把藥揉進去。
因為沈長樂的承諾,養好身體就讓他見家人,就是再疼,再怕,他也隻能心甘情願的忍着。
等到上完藥,江初月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以後還犟不犟?”沈長樂道。
“不敢了。”江初月老老實實回答。
早這樣不就好了。
沈長樂心裡道。
面上卻是說了句安撫的話:“隻要你乖乖的,本郡主不會虧待了你。連同你的老師和家人,我也會一并照拂着。”
……
故節當歌守,新年把燭迎。冬氛戀虬箭,春色候雞鳴。
一年的最後一個月已經進入尾聲,新的一年馬上到來,值此新舊更替之時,少不了各種慶祝和活動。
沈長樂作為郡主,變得十分忙碌,總是整日待在皇宮裡面。
無暇顧忌江初月,隻吩咐了下人盯着,讓他每天必須好好喝藥和上藥。
大衛習俗,舊年的最後一天是為除夕,在除夕這一天,無論是宮廷還是民間,都會舉行盛大的傩戲表演,用以驅除疫病,祈求平安。
家家戶戶也會立門神,貼春聯,挂年畫。
在除夕夜,吃過年夜飯後,還要‘熬年守歲’,一家人團聚在一起,點着蠟燭,喝着茶、酒,聽着爆竹聲,等待清晨的到來。
除夕這天的一大早,沈長樂就進了宮,忙忙碌碌間,白天很快過去,天剛一黑,阖宮的家宴就開始了。
天子身子弱,酒過半巡就離席回了寝宮。
沈長樂也陪着一同離開。
沒了外人,舅甥兩人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閑話家常,氣氛輕快溫馨。
一直到過了亥時,沈長樂擔心舅舅身體,勸他先去休息,無需硬撐着陪自己過節。
畢竟第二天便是元日,需要舉行大朝會,接待文武百官和藩屬國使臣等等,要忙的事還有很多。
等天子睡下後,沈長樂卻并沒有像往年一樣,回自己在宮裡的住處,而是憑着出入宮禁的令牌,徑直出宮回了郡主府。
雖然郡主府的主人剛回來,但整座府邸卻是早就被裝點的燈火通明。
除了值宿的下人侍衛,其餘人等也都三五相熟的聚在一起“熬年”。
“您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留守府内的竹雪見沈長樂竟然回來了十分驚訝。
因為往年郡主在與天子一起“熬年”後都是直接歇在宮裡的,從來沒有深更半夜回府的時候。
“江郎君呢?可睡下了?”
沈長樂一邊招手讓小丫鬟給自己拆了繁複華麗的鬓發,一邊問绯月。
“後院的幾位郎君湊錢讓小廚房整置了一桌席面,說是一起樂樂,人多熬年也不無聊。起頭的季郎君親自邀了江郎君,江郎君這會兒應該是還在那兒。”
時人守歲熬年因人而異,有一夜不睡的,也有半夜睡下的,但大多都會熬過子時,清醒着迎接新的一年。
此時尚未到子時,所以竹雪如此說。
“哦?”
沈長樂眉頭微挑,忽然升起幾分興趣。
“既如此,我作為這郡主府的主人,倒是也該去看看。”
轉而吩咐小丫鬟給她挽一個簡單的發髻,略做整理就去了衆郎君辦宴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