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怕就容易産生誤解,您大人有大量,犯不上和他計較,稍微寬容些,江郎君感受到,自然就能明白您的心意了。”
“怕?”
沈長樂冷笑,“他這是怕的樣子?”
要是真的怕,怎麼敢屢次三番違逆她?
“殿下,這千人千面,每個人的怕表現出來肯定也是不一樣的。江郎君是書生,成日裡讀那些聖賢書大道理,跟奴婢等人是不一樣的。”
“我看他就是讀書讀傻了。”
沈長樂道:“怕還敢跟我對着幹,若是我再寬容一點,豈不是要翻上天去?”
她沒說的是她已經對江初月夠寬容的了。
幾次心疼他可憐他,為他破例。
換做是旁的誰敢這樣,她早就讓人拖下去了。
就是她太心軟,總是縱着他,才讓他膽子越來越大。
“殿下……”
荷風還想再說,卻被沈長樂打斷。
“他若是真的受不了了,直接離開就是,你莫不是要本郡主求着他愛惜身體?”
“奴婢不敢。”
荷風連忙認錯。
“江郎君實在不該如此辜負您對他的寬容,不若讓奴婢出去好好和他說道說道?”
荷風打算換個人做思想工作。
“他一直這麼在院子裡背書也影響您做事。”
沈長樂沒有說話,隻低下頭提筆繼續。
荷風便明白了,這是郡主默認了她的請求。
她行了個禮,便靜靜的退下。
等到院子裡,徑直走到江初月跟前,俯身。
“江郎君,奴婢冒昧打斷您一下,請您聽我說幾句話可以嗎?”
江初月惱的是沈長樂,卻不會遷怒她的貼身侍女。
聽她這樣說,十分客氣的點了點頭。
“那奴婢就直說了。”
荷風道:“奴婢是所有人中最早到殿下身邊服侍的,自認對殿下還算了解。奴婢不知道您和殿下是因為什麼産生了矛盾,但奴婢能看出來,殿下是在意您的。”
不去管面前的人聽着聽着就皺起的眉頭,她繼續說道:“但她是天子最寵愛的郡主,即使心裡擔心您,礙于面子,也很難說出口。”
“不管是因為什麼,您來府上已成定局,就是為了自身考慮,您也要學着軟和一點,隻要您肯先低頭,殿下一定不會過于苛責。”
荷風把心裡話說完以後,再次俯身一禮:“奴婢這番話有些冒昧了,還請您不要見怪。”
江初月當然不會怪她。
她過來說這番話确實是出于自己的目的,但是,并不代表她的話就全然是為了明昭郡主和她自己。
江初月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他能聽出對方的勸告是帶着真心的,有一份為他考慮的情誼。
所以他也沒有敷衍了事,而是以實話相報。
“姑娘的一番好意在下心領,可是,若是真的在意,又怎會被面子困住?”
荷風忍不住道:“江郎君您說的不錯,但是您面對的并不是尋常女子,而是國朝的郡主。”
“是啊,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我是卑微如泥的白衣。我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但是……”
他十分認真的看着荷風的眼睛道:“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雠。”
“某終其一生,此身雖鄙,此心卻永不會自輕自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