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心裡堵着口氣,沈長樂半夜裡才入睡,導緻第二天早上罕見的起晚了。
她睜開眼睛,透過帳子看到陽光灑在窗棂上,明顯不是平日裡醒來的時辰。
“荷風。”
“殿下,您醒了?”
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守着的荷風走到床榻邊。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沈長樂掀開被子坐起身。
荷風一邊将帷幔收攏固定,一邊回答:“剛剛辰時一刻。”
然後又問道:“殿下,可要讓人進來服侍?”
沈長樂點了點頭。
很快,穿衣洗漱梳妝的流程就走完了。
下人們端着器具魚貫而出。
早膳已經做好,正在小廚房中溫着,隻等人去提膳。
用過早膳以後,一侍女走了進來。
“殿下,江郎君來了,說是要履行昨晚的承諾。”
“來的倒是夠早。”
沈長樂輕哼了一聲,語氣聽着怎麼也不像是誇贊高興的意思。
“那殿下,您要見嗎?”
“不必了,讓他自去履約便是。”
“是。”
侍女應聲退下。
“荷風,你派人去一趟宮裡,告訴陛下,這幾天我不過去了。”
吩咐完後沈長樂邁步向外,卻看也不看院子裡長身玉立的江初月一眼,徑直沿着抄手遊廊進了東側書房,處理事務。
另一邊,江初月得到回複後,溫聲向侍女道了句謝,便開始他的任務。
說是讀書,他卻并沒有帶着任何一本書來,而是就那麼往院子中間一站,張嘴就背。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
背的是《詩》裡國風·周南的第一篇。
沈長樂聽見後手頓了一下才又重新下筆。
她可不會認為江初月一開口就選擇這首經典的情詩是在向她示好。
果然,《關雎》結束以後便是《葛覃》、《卷耳》、《樛木》、《螽斯》。
明顯是按着篇目順序來的,根本什麼意思都沒有。
不過這男人也是真會鑽空子,她明明說的是十本書,他拿十首詩來應付差事,連篇文章都不舍得加。
果然,一直到《漢廣》、《汝墳》。
至《汝墳》,正好是十首。
沈長樂已打算把人叫進來,聽他要如何狡辯。
卻發現,“雖則如毀,父母孔迩。”這句結束後,外面的聲音并未停止。
而是自然的接上了其後的《麟之趾》
沈長樂眉頭微皺。
很快,《麟之趾》也完了。
江初月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開始了國風·召南的第一篇《雀巢》。
想到時下書鋪裡一般把十五國風拆分成十三冊來售賣,沈長樂便明白了。
她應該是想錯了,對方确實要按照她說的“十本書”的“本”這個字眼來完成。
這樣算來,一共也得一百餘首。
如果一口氣讀完,嗓子絕對受不了。
如她所料,二十首以後,傳來的聲音就與最開始不同了,三十首以後,聲音明顯沙啞,四十首以後……
沈長樂終于忍不住放下了筆。
“告訴江初月,剩下的讓他明天再來。”
下人去傳話。
很快,聲音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