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瓶重重的點了下頭,“姑娘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
說着,她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事情,氣悶的道:“姑娘,奴婢今日偷偷溜去庫房瞧了太太給您準備的嫁妝。十擡裡面有一半都是空的,剩下的那些也多是些不值錢的玩意。您好歹也是老爺的親生女兒,太太怎麼能這樣待您?”
按照溧州的慣例,姜予微的嫁妝應該是十八擡。可楊氏借口府裡銀錢周轉不開已經減少了八擡,難怪她會如此生氣。
姜予微冷笑,“她怎麼舍得給我?那些将來都是要留給嘉月的。”
“這也太欺負人了,不如咱們去告訴老爺?讓老爺給姑娘做主!”
她将匣子重新蓋上,語氣淡然,“你當真以為我爹不知道她耍的那些手段嗎?他隻是不願意管罷了。”
人走茶涼的道理其實到哪裡都适用,不過還好她馬上就要擺脫那個地方了。與其将精力放在與姜嘉月掙食上,她更願意憧憬接下來的日子。
“你别擔心,我私底下存了二百兩銀子。加上之前賣繡品攢的錢,七七八八也有三百兩。溫家人口不多,夠咱們用了。到時候我再去盤個鋪子,總能把日子過好。”
銀瓶咧嘴一笑,“我相信姑娘。”
姜予微也笑了起來,将帕子包裹嚴實後藏在木闆與車廂之間的夾縫裡。
才藏好,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兩人吓了一跳,都心虛的朝車門的方向看去。
銀瓶試探性的問:“王叔,發生了何事?車怎麼停了?”
這時,車廂的左側忽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予微。”
那聲音很熟悉,姜予微一聽便聽了出來。急忙掀起簾子一看,果然看到了溫則謙的臉。
他身上穿着竹青色細葛襕衫,身量清瘦,眉目疏朗好似松風水月,嘴角噙着一抹溫潤而謙和的笑意,如同三月春風。
姜予微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趴在車窗上想要離得近些,“則謙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聽說你今日會去拜别賀太太,所以在此等你。”
他衣服的下擺被雨水打濕後顔色變深了許多,不過已是半幹的狀态,看來在這裡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姜予微奇怪,“回去的路不止一條,你怎知我會走這一條?”
溫則謙含笑道:“我給了附近幾個小孩一貫錢,讓他們幫我盯着路。”
她整個人頓時宛如泡在蜜罐裡,從裡甜到了外頭。在這個世上,恐怕也隻有他會為了見自己一面而費盡心思。
溫則謙将手裡的食盒放在車窗上,等她接過後立即縮回手,絲毫沒有逾矩之處,“這是李記鋪子的點心,我記得你愛吃便買了些來。”
“多謝則謙哥哥。”
他們已經有許久未見,溫則謙好不容易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姜予微被他看的兩頰發燙,不好意思起來,“則謙哥哥,你、你怎麼這樣看我?”
“予微,還有一個月咱們就要成親了,你緊張嗎?”
姜予微耳尖紅得能滴出血,雖然羞澀難當卻搖頭,道:“有則謙哥哥在,我不緊張的。”
溫則謙笑了起來,一笑之下使得他身上那股清雅的書卷之氣更加濃郁。
“我在瓊花巷子買了一處二進的宅子,雖然地方小了些,但宅子還不錯。等成親後咱們便搬去那裡住,你覺得如何?”
姜予微有些驚訝,“你哪裡來的銀子?”
溫則謙雖然是禀生,每月可以在府衙領到四兩銀子的禀食。但瓊花巷子二進的宅子起碼要五十兩,此前楊氏要求下聘需得五匹雲錦、香炮镯金還有三牲海味,溫家早就沒錢了。
溫則謙道:“我近日在幫書局的掌櫃抄書,又預支了十兩,所以攢了些銀子。”
姜予微這才發現他眼底青烏濃厚,鼻頭發酸,“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不可太過勞累。”
溫則謙含笑,滿臉的幸福,“放心,我心中有數。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耽誤了用膳。”
“嗯,則謙哥哥,我等你!”
馬車重新啟動,她看着漸漸縮小的人影眼中全是不舍。直到在街道盡頭拐彎徹底看不到之後,她才将視線收回。
銀瓶揶揄道:“姑娘和溫公子的感情真好,不對!不能叫溫公子了,該改口叫姑爺了才對。”
姜予微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拿起糕點塞到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裡,“别說話了,吃東西吧你!”
銀瓶的腮幫子被塞得鼓鼓囊囊,費了好大的勁才騰出來一點空地,發出一聲極其誇張的“哇~”
“姑娘,這點心還是溫的呐。李記鋪子離這裡有段距離,平日早就涼了,可這還是溫的。姑爺待您真用心,奴婢看了都覺羨慕不已呐。”
“你要是羨慕,等我成親之後也給你尋戶人家嫁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