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間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三個身穿藏青官服,腰間佩刀的男子站在門口審視着洛霖霖和酒兒。
洛霖霖将手中的針線籃子擱到一邊兒,伸手攬過酒兒将她藏在自己懷裡,望向那幾人時臉上帶着盈盈笑意:“官爺這是做什麼?我夫君出門采購去了,若是有事,待她回來再議吧。”
她說話時将一塊鋒利的鐵片塞進酒兒的棉衣口袋裡,握着酒兒的手緊緊按在那口袋上,示意她那裡面有可以保命的東西。
在成為她女兒的那一刻起,酒兒就不能當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兒,她對童年的恐懼日夜不停地折磨着她,讓她教會她的女兒該怎麼活。
酒兒微微點頭,将不停顫抖的手伸進了口袋裡捏住鐵片的邊緣,也捏住了自己單單薄薄的一條命。
你要是想活,你的手就要比對方快,使出的力氣必須是你這輩子最努力的一次。這是洛霖霖教她的,她說手中的鐵片能救命,酒兒相信。
洛霖霖扯過棉被将酒兒蓋住,然後從一旁的桌上把自己那件黑色的棉衣拿過來裹在身上,遮住了曼妙的身子後才朝着幾人走去。
她手中拎着茶壺,裡面是滾燙的茶水,另一隻手拿着三個摞起來的茶杯,邊走邊說:“我家丫頭膽子小,官爺若是有事,咱們出去外頭說。這是我夫君從永定商行買的好茶,官爺們嘗一嘗,暖暖身子再說……”
她話還沒說完,門被關上了,關門的男子還走出去守在門口。
來者不善。
也并非為了色相而來。
洛霖霖臉上的笑意淡了,抿着唇眼眶微紅,一雙美目噙着淚水,楚楚可憐的模樣我見猶憐。她有些恐懼的縮着身子,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嘴巴有些癟了,顫着聲兒說:“官、官爺,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可否等我夫君回來……”
并非為了色相而來,卻無法抗拒色相,這便是男人。
那兩人朝前走,一人盯着她,一人環顧四周,像是在找着什麼。她哽咽着往後退,手中的茶杯落地後發出了清脆刺耳的響聲,她像是怕極了,将那盛着熱茶的茶壺抱在懷裡。
一人伸手想要拉她,她抖如篩糠卻抓住了那隻掌心滿是粗繭的大手,流着淚苦苦哀求,“官爺、官爺,讓我女兒出去,求求你讓我女兒出去吧……”
那男人冷着臉甩開她的手,抽出腰間的佩刀厲聲罵道:“老實點别動。”
“咚!”
洛霖霖跪在地上,仰着頭露出一張美豔的臉,淩亂的發絲留在她的臉上,讓黑的發更黑,白的臉更白,她雙手緊緊捏着男人的手低聲抽泣着,“求你了官爺,讓我女兒出去吧……”
那男人又想甩開她,她自己收回手慘然一笑,脫掉了那件厚實保暖的黑色棉衣,露出了裡面紅豔豔的一條裙子,扯下肩膀的衣裳,裸露出來的是如月光般白皙柔潤的肩頸,她站起身湊近那男人的耳邊,吐氣如蘭,“不出去也行,我們進去可以嗎?”
她們住的是天字一号房,裡面有一間大的睡房,睡房裡擺着兩張架子床和一面雕花屏風,屏風後是半人高的浴桶和放着洗漱盆的架子,外頭稍小些,擺着一張不寬不窄剛好能一人躺下的榻,和一套嶄新的桌椅。
如今酒兒就躲在那張榻上,藏在厚厚的棉被中。
細膩的皮肉就在眼前,一低頭就能看的分明,女子的身上有着淺淡的花香,清淡又甜膩,不似尋常脂粉味,她的身子單薄卻有肉,渾身上下都是美好的,飽滿的胸、纖細的腰、肉感的臀、筆直的腿和……赤裸的足。
他閉着眼牙關咬緊,不讓自己去想那些。
可是閉上眼也無法阻止那個女子的樣子留在他心中,她微紅的眼眶,黑亮的眼眸,淩亂卻柔軟的發絲,壓抑的哭泣聲……
男人咽了一口唾沫,咬牙說道:“滾開!”
“官爺!就算是說事,也進去裡面說吧!”她啜泣着說道,臉上還帶着強撐的笑容,那滴淚落在男人的手背上,讓他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刀。
太燙了……
那滴淚太燙,燙得他握刀的手失了力氣,燙得他的心焦灼不安,燙得他的魂被理智和欲望不斷拉扯,最後在欲望的強勢下灼灼燃燒。
那笑容明明那麼苦澀,卻帶着讓人失控的誘惑,女人臉上的淚水是無垠的泥沼,隻需看上一眼,就再也無法擺脫那往下陷落的吸力。
男人急促地喘息着,眼睛閉了很久才睜開,壓着嗓子說道:“若你想,就去裡面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踩到了那件難看的黑色棉衣,它被無情地丢在一旁,就像是他那見不得光的心一般,被自己的清醒所踐踏。
他将女子的棉衣撿了起來,雙手捏着衣領,虛虛地環着她,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名宋制,是涪陽軍副統領。”
洛霖霖手足無措地攏緊了棉衣,看着他的眼神有期待和感激,還有一些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依賴。
她朝着宋制的身後躲了躲,藏着自己一半的身子,警惕地望着那個滿臉兇相的男人,在男人看過來時,她恐懼地縮在宋制的身後,就連牙關都在打顫。
她在信任我,明明前一刻我還将她逼到絕境,可是此刻,她竟然信任我依賴我。
宋制的心如凍僵後又泡了溫水,酥酥麻麻地泛起了癢意,一股酸澀順着心口蔓延到眼鼻,他将刀歸鞘,雙手規規矩矩地背到身後,開始當一個君子。
“你先出去吧,若有事,我會喚你。”
那男人出去和另一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門口守着,宋制雙手背在身後,如謙謙君子般望向洛霖霖,溫柔說道:“走吧,我有些事要同你說。”
“好。”
洛霖霖笑着往前走去,那滾落的茶壺轉了一圈,撞在桌腳上。
“宋統領,你喝茶嗎?”她笑顔舒展的模樣可憐又可愛,嬌滴滴的聲音帶着少女的嬌憨:“我去給你泡茶吧,我會在茶水裡放些紅糖,喝起來甜甜的,暖身子最好了。”
宋制點頭,看着她為自己忙來忙去的樣子就覺得無比滿足。
她姓洛,叫霖霖,是三十歲的女子,還有個十歲的女兒,但她依舊那麼美,嬌媚又清純,嬌憨又妖冶……
她的丈夫叫孟斂,是個身手不凡的木讷男子,說是當初攀上了洛家這門親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所以對夫人的态度很是冷淡。
他們坐在大廳用餐時,很多客人都見識過他對夫人的漠視,嬌媚的女子喋喋不休說個不停,男子卻一言不發地閉目養神。
這是一對怨偶,她的丈夫不愛她,也不尊重她。
那她知道嗎?如此天真的她知道丈夫的冷漠是因為不愛她嗎?
宋制望着她的背影,瞬息之間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那些念頭荒唐而驚悚,讓他覺得背後發涼。
他如今雖成了叛軍首領,但曾經也是世家出身的子弟,知書識禮,君子端方。
他不該,也不能有那種離經叛道的念頭。
可……如果,她也願意呢?
“宋統領請喝茶。你嘗嘗,是不是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