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
許茗因摸摸她的頭,眼裡含着溫柔的笑意,像是在看一個黏人的孩子。
那些人不敢對她放肆,尋常百姓見了她隻會匆忙避讓,他們的恐懼多過于好奇,那些世家公子知道她的來曆更是忌憚,至于剩下那些出身富貴的浪蕩子沒見過她,卻也能從她通身的氣派看出她的不凡。
他們敢出言招惹的,都是一些看起來就拘謹怯懦的小姐,一個女子的姿态和表情在他們眼裡過上一遍,他們心中便會有了數,心中的猜測也能準上六七分。
能混迹名利場中如魚得水的人物,總是有些本領的,比如看一眼便能識人的本事。他們隻是一群遊玩享樂的纨绔子弟,浪蕩公子,又不是什麼傻子。
偶爾有打量的,許茗因也并不退讓,那雙眼睛直直地望過去,總會讓他們感受到被家中主母冷冷注視的感覺。
那是天敵的壓制,是不看表象就能感受到的威嚴和不喜。
時間一晃而過,拍賣會到了。
拍賣會開始頭一天,聚寶閣旁邊的空地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周邊原本有些冷清的客棧裡全部住滿了人,一個主人帶着三五下人,就連下人住的尋常客房也要五兩一間。
空蕩而寬闊的道路旁多了許多小攤,賣吃食的,賣小玩意兒的,雜耍唱戲的,什麼都有。
宋頌覺得新奇,還帶着許茗因下去轉了一圈,正好遇見來接她們的荀奉義。
荀奉義笑着說:“這是王爺給百姓謀得好差事,宋兄看那些簡陋的客棧,那便是這些小商販暫居的住處,拍賣會有三天,三天隻要一兩銀子。而他們擺攤做小買賣,一天就可掙到十多兩。”
“王爺仁義,處處都是為百姓着想的。”
宋頌扯了扯嘴角,也沒了逛街的心思,附和了一句好話就催着他去聚寶閣。
包廂内不止他們三人,還有荀奉義的大哥和杜婧,包廂很是寬敞,待了五個人也稍顯空蕩,甚至還隔了一道竹簾,後頭是一張單人床,說是有身體不适的可以在那床上暫且休息。
“對了,聽說這幾日嫂夫人在打聽做買賣的事,難道宋兄打算在城中做生意?”
荀奉義無意間問起,臉上滿是真誠,“若是真的,那宋兄問我便是,這雲歸城中,就數我家商鋪多。”
宋頌搖頭,隻道不知。
許茗因笑着把話接了過去,“夫君從未離過家,這回出來怕是要多待上一陣才能收心,所以我想着做些生意維持生計,也從雲歸城帶些特産回去給家中的長輩和姐妹們。而且商隊沒了消息,家中肯定是要派人來找的,不知什麼時候會來,我們也不敢随意亂跑,就怕和家中的人錯過。”
“哦,這麼說來,宋兄家中還要來人?會不會是令尊親自前來,到時候宋兄可就不體面了。”荀奉義說着大笑起來,像是看到了宋頌被教訓的模樣。
宋頌翻了個白眼,頗有些桀骜地說:“我父親身居高位,是不會親自前來的。若是他離開,那家中就得亂了套了。”
“這麼說來,令尊定是了不起的人物。宋兄不必擔心,隻要你家中的人來到雲歸城,我定會通知你,也會讓人妥善招待着。”
宋頌揮揮手滿臉愁緒地說:“再說吧,還不知道來得是誰,要是那些個煞星來捉我,還不如将她們關在城外進不來,保我過安生日子。”
“哈哈哈哈哈,誇大了誇大了,來得不都是你家中的人,又怎會怕?”
“你不懂我家那邊,若要說起來,所有人都是我家裡人。有的‘家裡人’會以禮相待,勸我回去,有的‘家裡人’會溫柔包容,請我回去,有的就是兵戎相見,押我回去……唉,真煩。”
他這話一出,荀奉義險些變了臉色,就連他的大哥也沒有急着接話,反倒是杜婧一臉好奇地問:“姐姐姐姐,宋大哥的父親難道是你們那裡的皇帝嗎?”
許茗因淺淺一笑,“我們那兒不叫皇帝。”
她這話就相當于是默認了,杜婧的臉色一時有些控制不住,看向許茗因的眼神也帶了些畏懼,宋頌曾說過她是家中獨子,那身份就相當于是太子,而許茗因就是太子妃。
荀奉義也一時找不到該說的話,還是他大哥沉穩些,很是擔憂地問:“宋賢弟偷偷離家的舉動實在不可取,世道太亂,危險重重,賢弟若是出了意外該如何是好?”
“我家那邊一片太平,又哪裡知道外頭是這番景象。”
她說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小聲道:“我倒是想回去,隻是現在回去我父親肯定還沒消氣,免不得一頓打。回不得回不得,回去就是要挨打的。”
荀奉義這才笑道,拍着胸脯保證說:“宋兄放心,你在雲歸城的安危就交給我了,我保準讓你毫發無損地回家。”
“倒也不必如此小心,我身手還可以……”宋頌有些心虛地說。
荀奉義他們想到了她和妻子被山匪追殺逃到山中的事,笑而不語,當時的樣子可真夠狼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