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說的話太快,以至于姜長泠分辨不出他說了什麼,但見這怒色,約莫是在說為什麼想逃之類的話。
僅僅是一息之間,一巴掌便落在了張福臉上,她措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張福不敢去看他,隻能是驚慌地環顧着周圍,發現這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過來,譏諷的,涼薄的,嫌棄的眼神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她身上。
巴掌還在不斷落下,她哭咽着擡起手躲避,周遭卻無一人幫她。
這種絕境之下,姜長泠很難想到張福是如何脫身的?
混亂的畫面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陌生男人俯視的臉,猙獰又兇狠,雙手正橫在她的脖頸之間。
這是姜長泠在她記憶中看到的第三個男人。
張福被掐得幾近窒息,可面前這個男人卻不知在想什麼,猛然松開了手離開了床榻。
她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的機會,正大口大口呼吸着。
可下一瞬,陰影籠罩而來。
那男人又折返了回來,手裡竟多拿了一把簪子。
隻見他赤果着上身,得意一笑,徑直将簪子刺進了張福的脖頸處。
血液霎時噴濺而出!
甚至濺射到了那男人的臉上。
可那男人卻絲毫不為所動,臉上隻寫着痛快二字。
最後,猩紅的溫血染紅了她的視線。
她短短的一生就這麼結束了。
鬼能傳遞的記憶有限,隻能記載幾個痛苦的感受瞬間。
姜長泠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但是原委和幕後之人便絲毫沒有頭緒了。
從頭到尾,她也不曾見到什麼與妖有關的事,這又與妖有何幹系?
意識回籠後,她終于久違地聽見了聲音。
“你這是在做什麼?”解宿問她。
她的神識在張福的記憶看了許久,但在外人看來也隻是一刹那的事情。
她放下手,眼神有些複雜:“在了解她的生前。”
“這又是什麼神奇的道法?你也能看我的生前嗎?”解宿滿是好奇。
“這記憶是她傳遞給我的,若你自己都不記得了,我也沒辦法看到。”姜長泠道。
解宿隻好失落地點點頭,又問道:“那你方才看到了什麼?”
姜長泠将方才看到的都轉述了一遍,仍然是沒有頭緒。
畢竟淮慶城本就是她從沒來到過的領域。
聞言,解宿并沒有過多驚訝,隻是淡淡應和了點頭,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據張福的記憶來看,她應當是被拐走去了一處風塵之地,最後是死于客人之手。
雖不知為什麼客人要殺她,但可怕的是這裡的客人竟不把人命當一回事,而且殺了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若說是在民間的普通青樓剽客,也不太尋常合理了些。
況且那風塵之地還不是一般的大,并非隻一棟樓,而是幾樓一院,外出還需要帶鐐铐。
這一看就知有不對勁。
可這不對勁的原因要從何追尋?
姜長泠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她隐約感知到這件事情并沒有如此簡單。
“你大可以将你的顧慮告訴我,比方說,你是怕化解她的執念很棘手呢,還是說你根本不想管呢?”解宿還遊離在狀态之外,混然沒有難堪的意思。
“莫非你有解法?”姜長泠問道。
“我在人間遊蕩多年,什麼沒見過?隻不過我也不太确定那是不是為線索罷了。”解宿得意道。
姜長泠示意她:“說說。”
解宿抱起手臂,掠了跪着的張福一眼,随後道:“淮慶城不是有宵禁麼?我親眼見過在宵禁時段有,有名女子被兩三個黑衣蒙面的人劫走了,不過去哪我便不知道了,畢竟我也試過跟上他們,但最終都是被一層屏障給攔了下來。”
聽到這裡,姜長泠不禁背後一涼,凝重問道:“什麼屏障?”
“當然是防鬼的。”解宿道。
不好,這做法為何如此熟悉?難道錢恒亮是還沒有死透?
層層恐懼不知不覺滲透入她心頭。
她迷茫了。
“怎麼了?”解宿見她頓時變了臉色。
“沒什麼,隻不過我想通了,這事我做不到。”姜長泠别過臉避開了張福的視線,沒有半點猶豫堅決地走開了,“快到宵禁時辰了,我先走了。”
姜長泠走得決絕,隻留下解宿對着張福尴尬一笑,見狀她隻好對着張福揮了揮手連忙跟了上去。
最後剩下張福一鬼在原地淩亂。
幸運的是她并沒有跟上來,隻是獨自抹着眼淚。
“你怎麼變臉比翻書還快啊?”解宿笑着問她。
“隻不過這件事對我來說實在是有心無力了。”姜長泠解釋道。
街道上的小攤販已經撤離得七七八八,逐漸變得冷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