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在烏雲寨,當天他就要來。慕景淮問他,救她是為她還是為己?為己,他盡管上山,即使失敗,世人亦會贊頌他的情義;若為她,就要忍辱負重,仔細籌謀。
他愛她,更在乎她能否活着,能否回到身邊。
吳茉兒咬着嘴道:“我錯怪你了。”
其中最不顯山露水的便是慕景淮,運籌帷幄,一擊即中。
江子衍搖了搖頭,“茉兒回來就好。”
仿佛感染許久的創口得到有效治療,壞心情一掃而光。是時候回到正軌,剪斷與烏虎的糾葛。
“江子衍……”
吳茉兒叫着他的名。
江子衍回應,“茉兒。”
吳茉兒忸忸怩怩地重複,“江子衍……”
江子衍笑了笑,道:“何事?”
吳茉兒吞了吞口水,難為情地指着腳環,道:“這個,能不能幫我取下來?我好讨厭。”
這是烏虎給她的桎梏,物品一樣标着他的名,束着她,叫她不能逃脫。紅色的指甲,她沒那麼讨厭,留也就留了,不想留,大不了長長剪了就是。
江子衍颔首,“好。”
腳環離腳太近,怕傷到她,不能用刀,不能用鋸,裡頭的鉚釘已砸死,根本拔不出來。他想試試能不能扯開,但手大,指頭粗,不好塞進去,換成布條,一用力,牽扯變形後夾得她直喊疼,隻能恢複原狀。
江子衍打算叫安懷堯一起想辦法。為說話方便,吳茉兒靈機一動,叫他切了塊麻紙,卷成紙筒對着她說。
她聽力受損,但神經保留,且有好轉的迹象。隻要聲音可以無差别傳遞,是可以聽到的,雖然比較模糊——她考慮過竹子,還要找,她不想等。
紙筒卷好了,隻有一個。江子衍貼着紙筒,提着嗓道:“安兄話少,就不必了。”
潮熱的氣息湧進耳裡。再一次聽到江子衍的聲音,雖然變了腔調。吳茉兒有些激動,知道他小心眼,抿着嘴道:“聽你的。不過好的壞的都要告訴我,不許騙我。”
“好。”江子衍喉結滾了滾,醞釀許久的情感好似海浪來襲。長長的睫毛下,他眸含深情,熾熱如火,“茉兒,嫁給我。”
吳茉兒内心波濤洶湧,出于慎重,道:“現在不行。”
江子衍道:“為何?”
“婚書。”吳茉兒咬了會兒嘴,忐忑不安地道:“小虎是不會跟我離婚的。我寫休書給他,他不會認,說不定還要惱羞成怒。他爹娘一定會保他,所以……最好找到婚書毀了,我死活不認賬,将這事賴掉。他若以此說事,我就說是他想拐賣婦女,我不認識他。”
還有更嚴重的問題。她很怕兩人情深時,一切不是問題;情淡了,TM都是問題。那不是潑冷水,那是送到南極考察,核彈炸冰川,“嘭”地一聲,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好在她是現代人,可以先戀愛,沒什麼顧慮了再結婚。
江子衍亦怕将來糾葛不斷,忍着内心的難過,道:“好,先找到婚書再說。”
還有證婚人,要麼改口,要麼改命。
江子衍試探性地道:“那個柳先生……”見她兩眼迷茫又警惕,他溫柔笑了笑,道:“我不是怪你,我是想解決問題。”
吳茉兒猶豫了會兒,道:“他對我挺好的。整個寨裡,對我最好的。”
她告訴了江子衍,柳先生幫她治傷的事。安懷堯亦是他所救。
看出他有真才實學,人也不壞,江子衍道:“既如此,保他一命。”頓了頓,又道:“婚書會不會在他身上?”
見他沒有成見,吳茉兒亦開誠布公,“他有一張。還有兩張,小虎收着,有沒有給他,我不知道。”
烏虎已經抓到,關鍵是柳先生。
江子衍道:“那柳先生,你有無他的消息?”
吳茉兒點頭,“他家是隆州的。小虎說他無妻無子,孤家寡人。本來,我要和他一起去隆州。”
卻被截胡了。
江子衍道:“看來,少不得去隆州一趟。”
吳茉兒道:“他拿了我的鹦鹉,我想要回來。”
還有她的蘭草,算得上稀有品種,但于她并不重要,也就無所謂了。
猜到鹦鹉是烏虎送的,江子衍耐着性子,道:“茉兒喜歡鹦鹉,我們可以養隻新的。”
“不要。”吳茉兒搖頭,“它和我一起罵小虎,我們是戰友。”
“好。”江子衍雖不情願,還是依着她,“找到柳先生,我們将鹦鹉要回來。”
“嗯。”吳茉兒搓着衣角,黯然道:“江子衍,我成二婚了。”
如果與江子衍結婚,在這個世界,就是三婚。她真的很想早早遇見他,但老天不給機會。
江子衍柔聲道:“沒關系,隻要你心裡有我。”
不幸又幸運。即使她如此糟糕,他也沒有放棄她。吳茉兒眼又濕了,道:“我比你大,卻是你在包容我。”
江子衍笑了笑,道:“我喜歡你。”
“對不起。”每每想到她打他那一耳光,吳茉兒就感到歉疚,“我性格好差,老沖你發脾氣,還打你。”
幾次争執,都是她先發飙。她吃他的喝他的穿他的用他的,依然理直氣壯,反倒是江子衍處處忍讓。
江子衍搖了搖頭,“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過以後發脾氣前先聽我解釋。”
吳茉兒重重點頭,“我以後不會了。”
她決定跟着他回家,即使刀山火海,腥風血雨,亦勇敢面對。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無價寶跟有情郎都有。
喉嚨有些幹。因渴望,吳茉兒做出吞咽的動作,“和光,我渴了。”
江子衍給她倒了杯茶。
吳茉兒咬着嘴,難以啟齒,“我想要的不是茶。”
江子衍眼含柔情,道:“是我對嗎?”
“嗯。”吳茉兒垂眸,羞臊地道:“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