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茉兒知道這些做手藝的,毀手意味着什麼,同情地道:“希望公家盡快抓到兇手。”
攤主哼了一聲,不屑道:“指望官府,還不如自己破呢。我以前丢了頭驢,還不是自己找回來。兩年前張員外家慘遭滅門,殺人的至今沒個影子。”
張員外一家八口,一夜全部被殺,兇手至今逍遙法外。在這個沒有攝像頭,沒有DNA、各種刑偵檢測的時代,想破案,難于上青天。
吳茉兒聽得心驚肉跳,道:“就一點線索沒有嗎?”
攤主壓低聲音,道:“聽人說是烏雲寨幹的,一窩土匪,殺人越貨。仗着有關系,誰都不敢管。”
不是不敢管,是管了,搞不好給自己惹麻煩。天子一怒,全家玩完,隻能點到即止。
吳茉兒不能透露相關細節,附和道:“烏雲寨怎麼那麼壞呢?”
攤主道:“不壞的能是土匪?官家也有壞的,鈍刀子割肉,殺人不見血。你這小娘子說了也不會懂。”
長成她這樣,嫁得高門,深得寵愛,能生兒子,一輩子無憂,哪懂人間疾苦。
吳茉兒當然懂,但她不會講,隻淡淡道:“婦道人家,确實懂得不多。”
江攸還剩幾個銅闆。吳茉兒象征性地買了兩個面人。攤主接過錢道完謝,說道:“小娘子趕緊回去吧,最近可不太平。您這模樣,很容易叫人惦記上。”
吳茉兒亦覺得她不能再閑逛,說道:“謝謝好意。”随即打道回府。
走了四五百米,遠遠的,她看見江子衍朝她這邊走了過來。江子衍顯然是在找她,左顧右盼,瞻前又顧後,遇上賣吃的穿的用的,還要上前詢問一番。
“喂!”吳茉兒的笑容就像花朵綻放,朝他揮手,一路飛奔過去,問道:“你怎麼來了?”
江攸提着兔籠,握着鎮紙,跟在後頭小跑。
一見江攸,江子衍便明白是怎麼回事,笑道:“自然是接你。”
吳茉兒調侃:“子攸看着呢,我跑不了。”
江子衍笑道:“這叫防範于未然。”
三人一起行走。走了數百米,有家叫何記的金鋪,門頭排場,是母家的産業。
江子衍道:“你昨天看中的是不是這家?正好買了帶回去。”
他還是想不出送什麼禮物,索性她看中什麼買什麼好了。
吳茉兒拒絕:“不要,那麼俗,又貴,我才不要。”
江子衍道:“我以為你喜歡。”
吳茉兒道:“都是拒人的托詞。”
江子衍道:“安兄人不錯。”
相處了一上午,除了忙碌,兩人亦叙舊。安懷堯不時地和他聊起伍茉。他瞞着她在江家的遭遇,聽着安懷堯回憶從前,誇贊他竟長這麼高,毛頭小子開始當家作主,且将表妹養得不錯,一股歉意堵在心頭,揮之不散。
真正的伍茉死了。對吳茉兒而言,安懷堯或許是比他更好的選擇,但他舍不得放手。
絕不放手。
知道江子衍在違心地裝大方,但吳茉兒心情好,道:“他喜歡的不是我,是在跟自己的執念較真。”
兩人的看法竟不謀而合。
江子衍訝然且認同地道:“隻能先拒着,等他放棄。”
安懷堯并無惡意,又是親戚,一根繩上的,亦不好太過分。
吳茉兒明白這個道理,道:“不管他了。反正我是不會跟他走的,說什麼都沒用。”
她的心始終在他那裡。
江子衍的心情舒緩,道:“我這幾天給他幫忙,好叫他早點回去。”
吳茉兒道:“你也别太辛苦,養傷才是第一位,那天我真的吓到了。”
她喜歡江子衍,命運已與他關聯。對她而言,他真的很重要。
因高興,江子衍露出白白的牙,道:“好。”
安懷堯的廚藝不錯,香辣兔丁和魚咬雞很是下飯。此外,他還做了個韭菜炒豬肝,幹煸肉片。加上廚師做的羊血豆腐煲,花生焖豬腳,蝦仁火腿燴菜心,蔥油芋艿,整頓飯稱得上有滋有味——雖然吳茉兒自從認識江子衍,一直吃得有滋有味。
為了開胃,吳茉兒又叫人去煮酸梅湯。
江攸将兔子和鎮紙都給了崔鳳兮,崔鳳兮說以後會常與他書信。江攸很亢奮,回來後風卷殘雲,卻真的一口兔肉都不吃。
安懷堯看着他,道:“小子,帶我表妹幹什麼去了?”
江攸扒拉着飯,含混道:“不告訴你。”但他止不住好奇,又道:“安哥,蒼華樓掌櫃叫人殺了,你知道吧?”
安懷堯道:“知道。郭知縣跟我說了,正發愁呢。”
兩年前的滅門案未破,又添新的命案,加上其他七七八八,郭耀堂愁得夜不能寐。
江攸道:“我跟嫂嫂今天去蒼華樓——”
江子衍的瞳孔瞬間放大。
吳茉兒暗道了聲糟糕,趕緊輕咳一聲,打斷他的話,“路過而已。”
安懷堯故意似的,笑道:“你們去蒼華樓幹什麼?破案?”
江攸沒當回事,道:“好奇嘛!那架子上都是血,還有刀印,真滲人。”
江子衍整個臉都黑了,對吳茉兒道:“從今天起,你不許再出去。”
禍水還是引到了自身上。吳茉兒很不樂意,道:“我又不是一個人,還是白天,你不能這樣。”